这石炭好烧,却难耐个“脏”字,且初燃时气味难闻还与人有害,需得好通风处,是以豪富之家仍旧多燃好炭取暖,这平民却用石炭多。一年连烧饭取暖,整京城用煤可达万万斤之数。
这销煤旺季多在深秋初冬,有道是“破被旧袄虽暖人,屋里无火难过冬”,是以此时也该是窑主掮客最热闹的时候。可今年着人去问,却颇有异处,私煤窑子呼喇喇地被勒令关停,那些在官府有文书报备的也挨个等着巡检,出不得煤。
细问了,道是为了冬煤挖取安全打算。好似有理,细想却总觉不对,初时也当是几个衙门临年敛钱的手段,及至逐个关停封口,丁点松动不见,便知事情不简单。那寻柴炭的也来回话,出好炭的永宁路、怀来路、美峪所几处山林,除了内廷定量外,其他山林都禁了砍伐。
倒是围着山起了不少炭窑,看似是有人要把持着柴炭货源好发笔冬财。有煤炭事情在先,计良另有寻思,让人使了大银子探底,那些柴窑竟都是空着的,也未见人伐薪砍柴。他本不是寻常商家,又是打南边茶叶那等买卖历练过来的,几件事串起来一想,便坐不住了,赶着出门去拜访章家二爷。
许嬷嬷跟蕴秋点完库房又要结这个月的账闫钧又找许嬷嬷说年下的杂事,许嬷嬷觉得头大,问蕴秋道:“墨雨呢?让她替我会儿也好。”正问着,墨雨打从厨房那院子气冲冲地出来,俩人便叫住了她:“正说你呢,嬷嬷又要去庄头那里说事,想让你帮着看下账,这是怎么了?”
墨雨大叹一口气道:“我这都成伙夫头子了!哪里还能看账!”许嬷嬷道:“那杜婆子又闹什么幺蛾子?”
墨雨气道:“这几个月吃饭的人多,连着那头的厨房也用上了,老苍头就能做些熬煮的粗食,好歹也算应付过去了。如今人少些,她便撺掇庄头把那头的歇了,只说都在她这里做。她要能做也行,几日没管到细处,就天天拿熬白菜蒸萝卜对付。陈婆子看不过去说了一句,就剁砧板捅锅子的闹,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实在气得我不行,嬷嬷,照我说,赶紧让她走了,我们还多活两年!”
墨雨素来不爱多话,今日实在气狠了,尤其想起那杜婆子扯着嗓子嚷嚷:“一帮穷鬼,吃口干饭就该阿弥陀佛了!一文铜钿不给的,蒸萝卜吃多了都没脸,还敢嫌弃甚?!”实则是打着算盘想把几日的菜钱昧了,忍不住啐道:“呸!就为了那么几文钱,自己也是苦过来的,如今手里稍能管着点事就这个作兴,想起来让人恶心!”
许嬷嬷无奈道:“怪道前些日子闫钧媳妇热辣辣地要去管厨房的账,原来是打了这么个主意!这彭巧倒是跟他这娘丁点不像,这女儿倒是像了个十成十。”蕴秋道:“这杜婆子原也不是咱们的人,不过是看彭巧在这里能说上话了,投奔来的。因她不是里头的人,自然也没有月钱银子可拿,才说指个活儿给她算个营生。真是好心养出蛆来,嬷嬷快些让她们消停了吧。”
许嬷嬷苦笑道:“你们这话倒轻巧,三两句把这恶人都推给我做。她虽不像,却是彭巧的亲妈,闫钧的丈母娘,这闫钧管庄子可是奶奶亲许的,咱们倒不好太得罪人。”
蕴秋道:“嬷嬷这话差了,奶奶在里头,不过是见着朵花儿罢了,哪里能晓得这花叶子上多大的虫子?庄头是有能耐,管得庄子,也没道理让他家什么人都来祸害。庄头再如何,上头也还有奶奶呢!”墨雨见许嬷嬷犹自犹豫,便把方才那杜婆子说的话都学给了许嬷嬷听,
又道:“这些话,让那些干活的人听了像什么?再说了,奶奶做这个事,本意便是让人有口饭吃,日子能过下去,也是给哥儿积德。这么一来可好,倒成全了他们一家子了,处处想着伸手。这杜婆子,说是管着厨上,甚事不做,只充个太太菩萨,指这个说那个的,变着法子赚便宜揩油。对那几个帮厨的小小子也整日里‘小崽子小崽子’的,还谁都说她不得,不知道哪来的款儿。要我说啊,这庄头赶上这样一个丈母娘这样一个媳妇,也是倒霉!”
许嬷嬷赶紧摇手道:“好了好了,我的姑奶奶哎!得了,我也算听清楚了,这事儿我去跟闫钧彭巧说吧,奶奶那里我也会回的。奶奶可不知道咱们这里这么些污糟事儿,让她晓得晓得也好。”蕴秋笑道:“能把墨雨气成这样,也算个能为了!”
许嬷嬷道:“别说便当话,这撵人容易差事难,杜婆子去了,可让谁来管厨上的事?”墨雨忙道:“她只挂了个名儿,寻着隙就生事,倒要饶上我时时看着她,去了正好。这厨上就先让陈婆子管着,我跟蕴秋早晚过去一趟也罢了。”
蕴秋道:“陈婆子干活做菜倒行,日子长了这管事调度上恐怕差些。”墨雨摇摇头道:“如今庄上多少事,又开着作坊,嬷嬷还得管着南边两处,如今这鸡鸭猪牛羊都齐了,谁晓得奶奶一高兴又弄出什么新鲜事来。我是再也不能了,先让陈婆子管着,账还是从您这儿走总的,待过了年再问问奶奶看还有什么可用的人吧。”
蕴秋道:“如今少了计良和段高两家,真是丢不开手的忙活。”许嬷嬷笑道:“好了好了,紧着忙就这么些日子了,奶奶说了,进了腊月就把作坊歇了,各位都劳苦功高的,我必定与奶奶说的。”墨雨笑道:“嬷嬷又说这个,咱们又不是见着几两银子就心头火热的人了,哪里是为着这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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