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不太喜欢这个叶霸天,虽然被他所救,但对方是山贼,还是山贼头头,无论如何他也对他存不起什么感激之心来。
叶霸天在床上翻了个身,屁股对着那头的季乐,道:“你有病啊,我是山贼,不是君子……”
说着说着,他径直打起了鼾。
毫无睡相,不懂礼数,说话不经大脑。季乐又在心头给他打上几个标签,也闭眼睡了。
臧飞龙在楼下喝了两坛子酒才上了楼,他平日酒量不差,只是如今心头烦扰,这两坛子喝下去就觉得脚下有些虚浮。
打开门时那个说要走的人还在屋里坐着,窗下亮着油灯,夜色渐深,半开的窗户外风往里灌,他脑袋清明了一下,伸手抹了把脸,关门进了屋。
林冬有些紧张,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眼神就是不愿意抬起来。
余光瞄见那人脱鞋脱衣往里去了,赶紧道:“等等。”
臧飞龙沉声道:“你不是要走吗?”
“我有话跟你说,如果说不通,我再走。”
臧飞龙脚步一顿,转回头来,“说。”
“我先说一点。”林冬眼光与他的一撞,立刻又移开去,转而盯在臧飞龙身后的珠帘上,“我并不喜欢你强调你的主导权。”
臧飞龙蹙眉,“啥意思?”
“比如说,你说了什么,而我没有照做。你就要用你的方法来惩罚我。”林冬道:“我不喜欢这样,我不是你山寨里的小弟,我没有义务任何事都照你说的办。”
臧飞龙懂了,干巴巴道:“哦。”
“第二点。”林冬目光又转到臧飞龙左侧的花瓶上,“帮你报仇这件事,虽然我们是有交换条件的,但信任是必须的。你不能在关键时候按你的想法去做,要有团结意识。”
臧飞龙眼睛眯了起来,“我没有团结意识?”
他统一山寨这么多年,这死小孩居然来说他没有团结意识?!
“那不一样。”林冬知道他在想什么,道:“山寨里的人是自主团结在你的周围,以你为中心的,你只需要发号施令,我说的团结,是你要融入。”
“融入?”臧飞龙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瓣,思绪飘到了别处。
融……入?
好好的两个字被臧飞龙的想象安上了暧昧色彩,他喉咙动了动,只觉得酒劲又有点上头了。
“……所以说。”林冬说完一大串,发现臧飞龙表情呆呆的,不由皱眉,“你听我说话了吗?”
“哦,听了。”臧飞龙下意识回答,“融入嘛,嗯。”
林冬有些狐疑,他不生气吗?他不是应该发火吗?
“所以你答应了?”
“嗯。”臧飞龙点头,半响又回神,“答应什么?”
“不能擅自行动,也不能由着你高兴不高兴。”
“……我不高兴我为什么还要去做?”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是你的山寨小弟。”林冬肃容道:“你真的知道报这个仇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多少代价吗?弄个不好你还会掉进别人陷阱里。”
未来一定有需要臧飞龙忍耐的事情,甚至是做他讨厌的事情,既然他要报仇,这就是现实。
臧飞龙沉默了,他在原地站了会儿突然走过来在桌边坐下。
两人的距离一下拉近,林冬放松下来的心情陡然又紧张起来,但目光却不再四处游移,而是紧紧注视着男人,生怕他又突然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来。
“家仇,是必须报的。”臧飞龙第一次这么严肃地说起这件事来,“当年,代替我被推去刑场的是家仆的孩子,我活下来的代价,是让别的人替我去死。”
林冬其实想过这种可能,否则实在无法解释他是如何活下来的。可亲耳听到,还是觉得心里抽了一下。
试想想一个半大的孩子目睹全家被押去刑场,自己苟且偷生还要装作若无其事,这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他做到了。
他不仅做到了,而且这么多年学功夫,统一这么多人,将那些过往埋藏在心底绝口不提。如果找不到机会,他是不是还会一辈子等下去,等那个一生只会出现一次的机遇。
而自己,也许就是那个唯一的机遇。
如果就这么散了,也许会将臧飞龙推上另一个极端。也许他就这么赤手空拳去以命相博了,这个男人,是做得出来的。
林冬突然意识到,他已经被牵连进来了,不再是能拍拍屁股说散就能散的了。
当他挂心起这件事,挂心起这个人时,他就已经走不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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