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苹果面包什么的吭哧吭哧几口吃掉,展骏边洗杯碟边想做都做了,现在即使跟厂长说清谭晓路来找自己的用意,也会被认为是翻供。
他已经在心里思考怎么向谭晓路奉上物质和精神上的歉意了。向这般高洁的存在致以歉意,除了跪舔之外应该也没什么别的方法了吧。展骏想。
薛景烨走的时候看上去非常生气。谭晓路绕过他来找自己的行为说不定真的触动了他的某片逆鳞。和薛景烨相识的十年里,展骏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全身上下全是逆鳞,随便碰碰都能惹毛。
钢笔掉在他的球鞋上哪怕根本没有墨水沾上也能被臭骂一天,为他买的早餐味道不好就会被说“你怎么那么蠢没把脑子生出来吧”然后把早餐扔到垃圾桶里,还有……总之,他对薛景烨的逆鳞深有体会。只是当时太痴迷,只在他言语间涉及自己母亲的时候会难受那么一段时间,之后就继续跟在他后面扮演狗腿子了。
但谭晓路永远是不同的。展骏想象不出薛景烨会骂谭晓路,也想象不出薛景烨会把甩在自己身上的字典、巴掌什么的,落到谭晓路身上去。
所以人和人真的太不一样了。有人会被捧在手掌里心尖上,有人会被踩到污泥里还得翻身爬出来,有人……
有人……
有人还能和蟑螂一起居住并厚脸皮说“我又无所谓”。
展骏洗碟子的手顿了顿。他面前壁橱的缝隙里钻出两根长长的触须,还一颤一颤的。
还是……关注当下吧。展骏关了水龙头,把碟子放好,轻手轻脚地拿了杀虫剂要往壁橱缝隙喷的时候,发现那两根触须居然就在短短半分钟里消失了。
在这个瞬间,他已经做出了“这个房子已经不适合居住了”这样的判断。
冷静了几分钟,展骏决心灭蟑螂巢穴为先。他戴上口罩和手套,把扫帚备好放在门边,拿起地上的喷雾杀虫剂,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打开温珈言的房门。
哪怕是那天他死而复活回到家里并扫荡一般大搞清洁卫生,温珈言的房间他也没进去过。有时候从半开的门的缝隙中看到那房间的凌乱程度,展骏都要倒抽冷气半天回不过神,所以温珈言为了少听他啰嗦平时出门进门都会顺手关门,所以今天是展骏第一次完整地看到温珈言的房间。
嗯……坦白说,比他弟弟在的时候还是整齐了一点。
温珈言一开始给他的感觉很像个文艺小青年,会弹吉他,唱歌的声音也蛮好,还喜欢看电影,简直就是个绝妙的基佬坯子。
他的房间比展骏的小一点,只有一扇窗。床靠墙摆放,窗下就是床头一张小桌,此刻床铺尚算正解,被褥枕头都勉强叠了起来,小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堆书。展韦在家的时候房间里有一张书桌和一个不小的书柜,占据了整整一面墙。书柜里全放着展韦的书,展骏当时不知道怎么收拾,干脆就对温珈言说“你喜欢就看别弄坏就行”。温珈言似乎也抽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来看,展骏观察了一下,发现全都是展韦搜集的推理,心道这两人还真有些共同语言。
展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个书桌。书桌很整洁干净,放着盏陌生的台灯,台灯下是厚厚一叠吉他谱。他想象了下深夜时分温珈言坐在台灯光线里练习曲子的画面,竟然觉得还挺和谐舒服的。
温珈言昨晚上肯定收拾过自己房间了,这些和展骏平时从门缝里看到的都不一样。
很给面子嘛。展骏心情颇好地转过了头,脸色立刻就沉了。
收拾就收拾可是衣柜大开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链子拉开!!!为什么把衣服都堆在凳子上!!!为什么把里面都腾空!!!
他是想着瓮中捉鳖般往那个塑料皮衣柜里喷一喷杀虫剂,然后关一关窗关一关门,玩一玩游戏,之后就拿着扫帚来检收成果的!!!
展骏扶墙退了出去。
衣柜里空空荡荡,只留了些蟑螂壳子和蟑螂屎,半根触须都不见。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壁橱里那两根须子来自何方了。
怒不可恕地掏出手机发微信:“你把蟑螂都赶出来了笨蛋!!!”
站在客厅中cos喷火龙三分钟后,温珈言回复了:“啊?是吗?那怎么办?你还找得到它们吗?不会跑你房间里去了吧?”
“……别说了!”
“没事,你帮我房间灭蟑,我帮你房间灭蟑嘛。”
展骏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温珈言这个提议很可疑,立刻拒绝:“我可以自己搞定。”
温珈言秒回:“好哒那就拜托你了展哥!”语音完了还发个嘟嘴的小人并说“么么哒”,屏幕滚下一群眼花缭乱的嘟嘴小人。
攥着手机冷静地想了好一会,展骏觉得自己被坑了。
把该盖的东西盖上,该藏起来的东西也都藏了起来,展骏关紧了所有的窗,在整个房子的各个角落都喷了杀虫剂,然后捏着钱包钥匙闪身出门。
忙活完这一切他整整花了一个多小时,浑身是汗,还得瘸着腿去药店买几味驱虫的药,想到就生气。
磨磨蹭蹭下了楼,还没走出宿舍区就看到一辆很熟悉的雪佛兰慢慢朝自己开了过来。
薛景烨落下车窗:“去哪里?”
他面色如常,展骏不知道刚刚他满脸戾气转头去找谭晓路究竟发生了什么,平静回答:“去买药。”
薛景烨停车开车门:“我送你。”
展骏真累了,老实不客气地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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