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道:“不错,但我又回来了,奉陛下密令,不过此事除了我的心腹,现在又多了你们两个,如果我的行踪被泄露出去,那肯定就跟你有关系了。”
唐泛翻了个白眼:“我真是比窦娥还冤,你自己在大街上晃来晃去,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认出来也不奇怪罢!”
汪直嘿了一声:“你当我想啊,我是为了……”
唐泛连忙阻止他:“你既是奉密令回来,我就不听了,秘密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
汪直不管不顾:“晚了,你不听也得听。近来又有奏报,说是在万岁山上仿佛发现可疑人影,查了半天没查出什么结果,陛下就将我召回来,我匆匆忙忙赶回来,就为了在这几天里布置好人手展开调查,没成想又碰上了另外一件大事,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晦气!”
他等了半天,没见唐泛回应,就道:“你怎么不问我发生了什么?”
唐泛无奈:“我都不想知道了,你还偏要说,反正就算我不问,你也会说的。”
汪直缓缓道:“朱永的小女儿与耿侍郎的孙儿一并失踪了。”
唐泛啊了一声:“什么时候的事?”
汪直道:“就在今晚,我也是刚刚才得知的,还未来得及上报陛下,不过就算陛下知道了,估计也会让我们赶紧找回来,如今朱永为北征副帅,正在前线打仗,他中年得女,爱若珠宝,知道了只怕会无心打仗,还得赶紧找回来才行。”
唐泛点点头,表示明了。
每逢节日,京城家家户户倾城而出的时候,往往也是失踪人口急剧增加的时候。
人贩子往往会窥准这个时机下手,人一多,找回的难度也会困难许多,而因为这几天正好解除宵禁,一旦让人贩子出了城,那更是如同大海捞针了。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没有出城,凭整个北京城这么大的范围,即便是锦衣卫东西厂全部都出动,也很难保证每个角落都搜寻到,许多儿童就是这样从此与亲人永别的。
但现在,人贩子的手竟然伸到了朝廷官员的家眷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如果人真的找不回来,传出去,像东西厂和锦衣卫这种部门还要不要混了,真成了花架子的摆设,每年干领那些个俸禄,还不如回家吃奶去。
皇帝当然也会由此产生怀疑:你们连找个人都找不回来,还要帮我办什么更大的事情?
所以不管于公于私,汪直都得重视起来。
他刚才在大街上闲逛,为的也是亲自出来寻找贼人的踪迹,而西厂那些番子,早就被他不着痕迹地布置下去,混杂在人群之中,装成普通百姓,只等发现小孩子被掳走拐走的迹象,便立刻追踪上去,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想法很美好,只可惜汪厂公与其手下在街上闲逛了半个时辰,暂时还没发现什么动静。
由此可见这些贼人的警惕性也很强,不是一定能得手的,他们不会轻易去尝试。
唐泛就问:“若需要顺天府帮忙的话,还请汪公吩咐一声。”
汪直撇撇嘴:“不必了,锦衣卫与东厂也已经出动,你们顺天府能顶个球用?”
唐泛本来也就是意思意思地问一声,既然人家不需要,也就不自讨没趣,反倒问起他更加关心的事情来:“不知前线战事如何了?”
汪直稍稍展颜:“王越和朱永都是知兵事的,有他们在,不必操心太多,等过多半个月,想必就有捷报了。”
唐泛也跟着放下心:“那就好,有了这封捷报,短期之内鞑靼怎么也不敢再轻易犯边了,边关总算有片刻宁静。”
汪直嗤之以鼻:“真没出息,山不来就我,我就不能去就山啊?机会难得,自当乘胜追击,再多打一场大胜仗才是!”
唐泛提醒他:“鞑靼人擅长游击,骑兵剽悍,请汪公慎之,还有,如此一来,朝中恐怕会有异议。”
汪直道:“我自有分寸。”
唐泛点到即止,不再多嘴,汪直拉拉响铃,菜就陆续上来。
仙云馆的伙计见多了那些不能宣诸于口的场面,如今看见本来应该出现在前线的汪直坐在这里,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哑巴似的,只当汪公公是透明的,上了菜就走,绝不多停留片刻,对唐泛和阿冬更是视若无睹。
唐泛不由道:“汪公还是小心些罢,既然你不欲暴露行踪,那还是早些回去才好,仙云馆的伙计毕竟是外人。”
汪直朝他古怪一笑,忽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上个月初六到前面的仙客楼吃过饭,对罢?”
唐泛先是一愣,而后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想问汪直是不是派人在这里安插了人手监视他,但稍稍想深一点,却迸出另外一句话:“仙客楼是你开的?”
果不其然,汪直徐徐一笑:“唐润青不愧是唐润青,不错,西厂也是这家饭庄的东家之一。”
唐泛挑眉:“之一?”
汪直点头:“仙客楼原是浙商商会旗下的一处生意,后来西厂也投了钱,这里客似云来,要打探什么消息,最是方便了。”
唐泛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件事,但他自己听了之后只想苦笑:“我看我下次是不敢过来吃饭了,不然就连在这里上了几趟茅厕都被你知道得清清楚楚。”
汪公公悠悠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唐泛道:“那可别,万一我在这里调戏了一个歌女,对方又是你们西厂的探子,我岂不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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