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效点头起身道:“母后教训得是。”
太后本欲再说,见皇帝已有点不耐烦,只得打住了话头,脸色依旧是冷冰冰的那表情:“皇上再回去想想罢。”
李效别过太后,回宫用完晚膳,桌上铺着折子,太监们点了灯,皇帝却无心批阅,昨夜折子上的“杀”字与红圈还在。
参者林懿——未来皇后的娘家人,林阁老。
内容是削减宫廷机构,鹰奴一职可废。
末尾提及鹰奴之名:许凌云。
李效把那封折子搁了近一个月,本想查查这名叫许凌云的鹰奴是怎么得罪了当朝林家,昨日午后恰巧听到数名侍卫在谈一件事——鹰奴议圣,说得活灵活现,有鼻子有眼。
李效听在耳中火起,也懒得再查了,命人把那几名侍卫拖去杀头,再派人传鹰奴上殿,一一对照着问过,鹰奴始终沉默,李效便批了此人凌迟。
议圣也罢了,议的竟是淫亵之事,令李效大动肝火。
“许凌云说了什么?”李效道。
一旁侍卫总管战战兢兢,李效又道:“从实再说一次,赦你无罪。”
侍卫总管斟酌许久,答:“许凌云此人一向疯疯癫癫,臣以为,与这人的言语……实在做不得数。”
李效道:“罢了,把他提来,我问问。”
许凌云被带进御书房,满脸鲜血,头上戴的羽翎冠已被摘去,全身伤痕累累,侍卫服残破不堪,鞭痕东一条,西一条,皮开肉绽的裂口还流着血。
李效冷冷道:“孤何时吩咐用刑了?”
提人的侍卫不无畏惧,颤声道:“回陛下,此人……不愿换囚服。”
李效看许凌云一身侍卫服被血粘在肌肤上,少年身板颇有点肌肉轮廓,却被一番毒打后脸色发灰,显是离死不远了。
许凌云被押在地上,头直垂下去。
李效说:“哪名狱卒打的,传上来。”
御书房内一片安静,少顷狱卒被传到书房外。
李效看也不看:“拖下去斩了。”
狱卒大声求饶,被侍卫门拖了下去。
“许凌云。”李效冷冷道。
“臣……在……”许凌云意识模糊,低低地说。
李效:“抬头回话。”
侍卫总管把他的头托起来一点,许凌云的视线涣散,瞳孔浑浊。
李效:“将你日前之言再述一次,不可有半点隐瞒。”
许凌云喃喃道:“臣……愿……为陛下……死……”
李效看着许凌云,心头有股说不出的厌恶,先前得知此人是个断袖,好男风,皇帝出行时,许凌云便常目不转睛地盯着。
此人又私下朝其余人提及皇上将大婚,不甘心帝君仪表堂堂……
都是些龌龊不堪的念头。
李效:“你连孤的婚事也敢议论?!”
许凌云已经彻底无意识了,翻来覆去便是那句“臣愿为陛下死”,不然就是“愿追随陛下”,李效见书房地上漫了一大滩血,只得随口道:“带下去,把他治好,孤再问话。”
伴君如伴虎,李效喜怒难窥,仅随口说了一句,却无意中救了许凌云一命。
谁也不知道李效心里是喜是怒,只得把许凌云抱去侧殿,侍卫总管亲自请来太医诊断,务必要将鹰奴治好。
许凌云奄奄一息,太医前来看诊,交代须得多补,又止了血,大内监派来两名太监伺候。
翌日,大学士入宫。
李效的奏折未批完,大学士便已欣然入殿,李效看着这名老人,他从小最喜欢这名学士,他从来不讲无谓的大道理,也很少像其余人,说话小心翼翼,唯恐给皇子灌输过多信息。
大学士相信太子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李效也相信,大学士并没有教他什么。
至少老人并未有过引导太子,朝他想的方向转变的念头。
“赐座。”
“谢陛下。”
李效说:“林懿与户部尚书联名上了折子,请求国库拨三万两白银,给江南一带赈灾,先生如何作想?”
大学士沉默片刻,捋须道:“林懿的母舅家,乃是扬州大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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