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微微挑了眉毛:“才十九?看你说话的口气倒像是二十四五。”
宣明淡淡地说:“我少年老成。”
男子笑着说:“不是未老先衰吧。”
宣明猛然间抬头看他一眼:“你呢,你多大?”
“你猜。”
“二十七?”
“再猜。”
“二十八?”
“小点。”
“二十六?”
“再小点。”
“二十四?”
“其实我也记不清楚了呢。”
宣明:“……”
男子笑着在躺椅上平躺下来,声音忽然又有些不正经:“你怎么才十九?想着就有种让人想要疼惜的感觉。”
宣明:“……”
转瞬又夜色袭来,今天似乎过得有些快。那男人走出去的时候,宣明站在门口,暖烟早已经忍不住扑上来,在他怀里哭得肝肠寸断:“先生、先生受委屈了,都是暖烟没用,呜呜呜……暖烟不能保护先生……”
宣明道:“我什么事也没有,你不用哭。”
暖烟攥住拳头,眼泪断了线似的地滚落下来:“先生为了赚钱受委屈……”
宣明见劝说无法,只好哄骗道:“我为了赚钱做这些事,说出去难听,今后别在旁人面前说起,知道么?”
暖烟抹着眼泪点头:“知道,说出去丢人,一个字也不说。”
男人转头看着宣明,眉眼间都是笑意,似乎要忍不住大笑出声。宣明扫了他一眼,意思是你满意了没,还不走?
男人满面春风地上了马,临走前转头向宣明道:“今日先生款待周到,足够我回味十天半月,不胜感激,到时再来叨扰。”
与这男人越来越熟,宣明虽算出来并无恶意,也禁不住觉得有些古怪了。
这天宣明坐在床沿,一勺一勺地喂被子里骨瘦如柴的师父喝药。简平颤颤地抬手,摸着宣明消瘦的面颊,手上的厚茧让宣明有点微刺:“辛苦你。”
宣明没瞎的眼睛有些酸,冷静地说:“师父别在意,弟子不辛苦。”
简平又红了眼睛,转头望着窗外,似乎又陷入回忆之中:“风扬小时候就性情冷淡些,你反而乖巧,现在却是面冷心也冷了。”
宣明没说话,只是把简平的被子盖上,说道:“师父继续睡,我和暖烟去铺子了。”
简平近日来夜里睡不好,时常眼痛流泪,天不好的时候周身疼痛,都是早年被风扬关在水牢里落下的病根。简平的阳寿本来过百,因帮王莽逆天改命耗损三十年,还有七十岁的阳寿。今年是他的大劫,如果过不了风扬这一关,任神仙降临也救不了他的命。
天命有数,但也在人为,若简平不想求生,就算有上百年的阳寿也没用。
宣明至今都不相信两人之间有私情,简平为人古板守礼,又有师徒那道不能逾越的鸿沟,即便真的有些不合lún_lǐ的感情,照他的性格也只能藏在心底。
事到如今,一切都不是他能控制的,师父能否渡过此劫,宣明完全帮不上忙。
倒是那男子成了他算命铺子的常客,不但十天半月来一次,偶尔路过时,也会不请自来地进门来指指点点,骚扰他一番。
这天宣明正在为一个哭哭啼啼的中年妇人算命,那男子一袭墨绿深衣,春风满面地走进来,也不等宣明招呼,自动自发地在旁边坐下。
宣明抬眼看他那副自诩fēng_liú的模样就觉得他欠操,低头莫名其妙地想,如果自己不是瘸了腿身体不好——
“先生,我儿子现在如何?”妇人眼里含着泪。
宣明立刻回过神来,扬手抛起铜钱,往返六次,看着玉盘里的卦象道:“令郎在军中无事,身体康健,夫人不必担心。”
妇人连忙千恩万谢地走了。
暖烟连忙出门吆喝:“下一位,下一位请进来——”
“砰”得一声,身后的门猝不及防地关上。暖烟站在门口怔了一下,恼怒大叫道:“你开门,快点开门,别欺负先生!”话未说完,声音却逐渐变远,像是被人抱着走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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