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还早,但天色却暗沉下来。
展逸无比心灰意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孟临卿仍然不为所动,当真心如铁石,冷若冰霜,如何也不肯为他软化一分。
既然此处并无新的线索,两人只好告辞离去。
出了宗人府,展逸与孟临卿一人一乘暖骄,由数十名宫奴簇拥着,慢悠悠的返回太子殿。
外面天寒地冻,展逸单手支着下巴,只听闻随侍者有序的脚步声,连风声也轻了不少,但他的心却使终静不下来。
一时烦闷,便探手掀开窗帘一角,忽觉面上莹莹一凉,忍不住抬头向上望去,不由惊喜地发现天空竟然下雪了。
“停轿。”太子一声令下,两乘暖轿立刻依言停在原地。领头的太监带领众奴垂手而立在两旁,低头哈腰,听候差遣。
孟临卿正疑惑间,冷不妨面前的门帘被一把掀开,但见:双眼若桃花,唇角绽笑颜。展逸十分欢喜的朝他靠近,声音温润悦耳:“哥,你看,下雪了。”
说完不待他作答,笑呤呤地将他牵出暖轿,抬眼一看,果然可见天上白雪如棉如絮,飘飘扬扬地下着,轻盈无声。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展逸无比庆兴能与他一同欣赏,并未错过。
他的哥哥自幼喜欢雪天,小的时候,常常能看见哥哥静静坐在廊下,独自赏雪的身影。等雪下得大了,他便会拿着铁锹到梅树下一本正经地堆雪人。
那时他那么小,堆的雪人也小小的,只能大概猜出个人形,说真的,一点都不精致好看,可那股认真的劲儿却好像在做什么天大的事儿一样。
而他也像个傻瓜一样在旁边看一整天。
陈年旧梦虽然坎坷伤感,但总有二三事在心中带来朴实的温暖,沉浸在过去温馨美好的回忆中,展逸禁不住微微笑了,伸手接住这不请自来的如粉如沙的白雪。
风声呼呼。
雪,洁白如玉,纷纷扬扬地从天上落下,漫天卷地,一簇簇,一点点落在眼前所见的漫石铺就的甬道上,倾刻就将其染白。
金碧辉皇的宫殿中,一切亭台楼阁皆是精心布置,玲珑精致。金色的琉璃顶亦覆盖点点雪花,远远望去,晶莹闪耀,
早有伶俐的宫奴张了伞高举于太子头顶,为他遮挡风雪。
展逸将那伞接过,举目四望,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在永福门的附近,走过这里,穿过御花园,再经凌波殿,便能到达太子殿。
这一程虽不近,但沿途皆是锦绣乾坤,一步一景,便这么和孟临卿一道缓慢步行回去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便命令道:“不用你们伺候了,都退下吧,本王要陪同孟公子赏雪去。”
言罢,动作自然的揽过孟临卿的肩膀,迎着随风飘来的雪花,并肩而行。
白色的油纸伞,上面用水墨淋漓挥运了九鱼戏荷图,不施颜色,当中只有两三朵花瓣尖上轻轻扫了一点淡红,当如画龙点睛,整幅画淡雅柔美,可见韵致。
孟临卿一身烈焰似的红,安安静静的行走于古朴伞下,冷冷白光透过伞面在他俊美无匹脸上添一层轻薄的莹白,映得他神色愈加冷淡。
雪越下越大,风越吹越急。
一开始零零落落的雪花慢慢变成了细细密密的鹅毛般的大雪。簌簌落落,飘飘洒洒,绵绵无声的落着,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一时之间,他仿佛又置身在北方的万灵山脚下,那里天寒地冻,终年飘雪。目之所极,唯有白雪皑皑,茫茫无际。
他被囚禁在山中唯一个可避风的洞穴里,负责看守他的人虽然只有数名,但他们武功高强,冷血无情,除了日常的吃穿供给,不会有多余的一句话,一个眼神。
他并不是那些人的对手,他逃不了。
每过一年,展离便会寻来一名江湖上顶级的高手与他比试。条件只有一个,败者——死。
为了活下去,他只能终日对着刻好的满壁武功心法,不知疲惫的修练,直到杀死每一个威胁到他之性命之人,直到他武脉混乱,直到他终于成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他才终于重获自由,却也导致寒毒侵体,终成隐患。
雪,又是雪。
他讨厌下雪天,天地间什么都被这种死气沉沉的苍白所覆盖掩没,周遭全无一丝生气。
人,好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境界,那么冷寂,那么安静,那么孤独,身边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连心跳都纤微可闻。
四肢麻木了,血液被冻住了,无法动弹,是看不到出路的绝望,是被所有人遗忘的怨恨。
“哥。”一声轻柔呼唤将他唤回现实,孟临卿过了好一会儿才分清现实和幻觉。
抬起眼帘,像还没有彻底醒神那般略带迷茫的看着出声的人。
展逸还是笑得和从前一样温柔,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孟临卿的不对劲。
他眉头紧锁,脸色煞白。就连身体都在轻轻颤抖,好像是被冷到了。“你没事吧。”展逸将伞往他那边倾斜过去,另一只手心疼地将他搂得更紧一些,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温暖气息不管人要或不要,只将他密密包围住了。
孟临卿猛得呼吸一窒,心里像是突然被什么触动,勾起无数情潮暗涌。
展逸眸光似水,深深的看着他,带笑的声音低得仿若催眠一般,贴近他耳边问:“想什么这样出神?”
在想什么?孟临卿被他问得恍惚了一下。
雪自上方温柔地飘落,轻盈飘渺、婉转流连,没有寒风刺骨,没有刀剑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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