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的一切都无人有异议,然而当杜衷全宣读完圣旨,康敬绎站起来说了一句话后,整个场面霎时间就沸腾了。
康敬绎问:“若朕执意要立皇甫氏为后,众卿家意欲何为?”
下跪的百余名文臣武将——除了百里赞等人外——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高呼:“臣等恳请皇上三思!”
康敬绎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中书省尚书直起上身,双手捧笏板高声道:“皇上,皇上是德昭孝怜皇太后所出,敬宗皇帝嫡长子,是实至名归的真龙天子,今日身登大宝,臣等仰慕圣光,同被恩泽,莫敢不服!但皇甫氏乃是罪臣皇甫青泰之女,虽与皇上是患难夫妻,恩重情深,但皇甫青泰与先帝合谋荼害皇嗣、残杀手足,欺君罔上,乃是死罪!皇上若要立罪臣之女为后,又岂能不饶恕皇甫青泰?而一旦轻饶皇甫青泰,便等于是开了欺君无罪、因女得荣的先河,不但于皇上千秋圣名有损,万一后人争相效仿,有恃无恐,到那时君臣异心,国本动荡,大楚江山社稷危矣!”
他一说完,下跪群臣又齐声高呼:“请皇上三思!”整齐得就像排练过似的。
康敬绎半天不发一语,曹迁忍不住小声问对面的百里赞:“先生,皇上怎么不说话?”
百里赞忍笑忍得内伤,憋着气回答:“皇上八成没太听懂……”不过也没事,反正该说什么他事先已经写好,给康敬绎认真地背过了。
老尚书的话康敬绎有没有完全听懂不得而知,但核心意思他肯定是懂了。
“所以赵大人的意思是,朕如果立皇甫氏为皇后,你就要带着大家造反,是吗?”康敬绎慢悠悠地问。
赵尚书大惊失色,连忙伏到地上去:“老臣不敢!”
康敬绎冷笑一声,反问:“不敢?你们这些文人有什么不敢干的?当初先帝尚是太子时,若不是你们与他沆瀣一气,蒙蔽父皇,朕又岂会轻易被流放到燕州?直到去年朕与先帝在宣州开战时,你们仍然助纣为虐,把大好的文采,都用来写讨伐朕的檄文!等到江山易主,改朝换代,你们又争先恐后地口诛笔伐,问罪先帝。一个个如墙头草般随风摇摆,见风使舵,眼里只有自己的高官厚禄,可曾为大楚的江山社稷认真出过一份力?”
他的嗓音极响亮,带着勃发的怒意,直传出几十丈开外,回荡在金殿上空。
群臣惶然伏地:“臣等万死!”
“而皇甫氏,在朕落难之际不离不弃,燕地苦寒,她带领两万燕州将士事生产,务农桑,勤耕苦种,休养生息,这才有了朕今日龙袍加身,荣登九五的荣耀!”
康敬绎冷冷地扫了一眼跪在眼前的一干人等,沉下声音道:“在朕刚入京城时,皇甫氏便劝诫朕,要对你们宽容大度,唯贤是用,可你们呢?!你们却咄咄逼人,不依不饶!你们都是堂堂七尺男儿,肩担朝廷大事,社稷安危,本该心胸宽广,海纳百川,却一个个小肚鸡肠,毫无容人雅量!”
以赵尚书为代表的文武大臣个个汗流浃背,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连你们这样食古不化不通人情的人朕都能宽恕,能量才适用,皇甫氏身为朕登基的第一功臣,朕的结发妻子,却又为何连皇后也做不得了呢!”
这时殿前一人抬起头来,拱手道:“皇上,皇甫氏从前并非皇上的嫡妻,而是侍妾,既是侍妾,便无荣尊国母之理,皇上若要封皇甫氏为皇后,又将置王妃谢氏于何地。”
康敬绎瞬间大怒:“你好大的胆子!”
那人昂起头,不卑不亢地道:“臣乃言官之首,上可论天子家事,下可责百官不职,站得稳,行得正,无畏无惧,皇上若要降罪,臣死不足惜,只怕后世会传皇上刚愎自用,不听人言,到那时悔之亦晚矣。”
康敬绎气得七窍生烟,又不能下令将此人拖出去砍了,否则这圣明天子甫一登基便诛杀言官,传出去只怕反而成了康敬颉东山再起的把柄,那就亏大了。
幸好另有一官员开口道:“谢氏虽为正妃,但谢家亦是先帝的拥护者,更无子嗣,谢氏死后,皇甫氏代行正妻之责,虽无名却有实。”
岂料那言官马上又说:“既然谢氏早逝,皇上又偏爱皇甫氏,为何当初不立皇甫氏为正妃?”
这下那官员无话可说了。的确实如此,如果正妻早死,房中又有品行端正的侍妾,按理是可以扶正的,但康敬绎并没有这么做,此刻被言官指出,竟是无一人能再为他辩驳。
康敬绎鼓着一对水牛眼,憋了半天愣没憋出一个字来。他承认这一点确实是自己长久以来疏忽了,谢玉婵死后,王府中便是玉莹一个人做主,虽然是妾的身份,但人人都以她为主母,不敢不敬,而玉莹似乎也并不在意名分,从未提过此事……
好吧这种事本来就不该由女子来提,康敬绎很想甩自己一个耳光。
金殿前一片死寂,康敬绎既想掐死下面这片人,又想掐死自己,一想到稍后这金殿前的事传到耀华宫去,被玉莹听到了,说不定会多心,以为自己真的从来也没有要以她为正妻、为皇后的心,那就完蛋了!
关于立谁为皇后的事,康敬绎一开始并没想到会这么蹉跎,在他一根筋的脑袋里,满以为不会有人反对他立玉莹为皇后,还是百里赞有先见之明,劝他先把这个意思透露给朝中的大臣们,看看大家的意思,结果果不其然,所有人清一色地不同意,理由五花八门,不过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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