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在考虑,不过他们现了形,就迟早会落网,”康敬绎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一如从前每一次上战场之前,他昂然的斗志,“他当年不敢杀我,是顾及边疆安危,我一死呼儿哈纳必会不顾一切南下,否则养虎为患的道理,他绝不会不懂。但反过来我却不必担心他死了会如何,如果在凉州杀了他,说不定反而能震慑西北各国,呼儿哈纳已死,再无人能牵制大楚,巴边、察察等国若不想被我一锅端了,势必要低头臣服,缔结盟约,这样看来,他逃到凉州去反而是好事。”
玉莹微笑着听他说完,轻轻眨了眨眼,说:“这些是你自己想到的?”
康敬绎自豪地一哼:“那是自然。”
玉莹欣慰地道:“你现在越来越有当皇帝的样儿了,看来我也可以少操点心了。”
康敬绎警觉地竖起了耳朵:“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你能独挑大梁了,我自然就可以闲下来绣绣花养养鱼,不好吗?”玉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一笑安慰道。
康敬绎这才放下心来:“嗯,前些年你是太辛苦了,你既想养鱼,回头我叫人把御花园池子里长得好看的锦鲤捞几条过来,给你养在耀华宫里。对了,你从前给我做的香囊已经快破了,得空另外做个新的,要龙凤呈祥的。”
玉莹啧啧几声,揶揄道:“针线活不会叫宫里的绣娘去做,才送我几条鱼,就要诓个新的香囊去。”
“你做的好看,绣娘做的只配挂在帐子里,你做的我要随身带着。”康敬绎翻弄着腰间那个绣着并蒂莲的朴素香囊,那是玉莹刚嫁入王府的时候,闲来无事给他做的,一用四五年,又旧又破,和龙袍一比实在是不堪入目。
玉莹看着那个香囊,心就软了下来,答应道:“那我回头叫小秋去扯线。”
二人又在庭院中闲聊了一会儿,杜衷全上前来提醒时辰差不多了,玉莹入内换了礼服,与康敬绎一道乘上马车出宫去。
大喜之日,公主府内格外热闹,杨琼正被一群损友按着灌酒,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皇上驾到”,连忙推开面前的一堆酒杯,赶着去接驾。
康敬绎与玉莹相携而来,满院子的文武百官纷纷跪地迎接,犹如旧景重现,新娘都是同一个,新郎由翟让换成了杨琼,前来道贺的也由康敬颉变成了康敬绎。杨琼喝得眼睛通红,笑道:“皇上和娘娘可算来了,再晚一步,末将真要被这帮家伙灌醉不可。”
“你又怎么知道朕不是来灌你酒的?”康敬绎大笑着勾了勾手指,曹迁马上不失时机地递过一只斟满酒的杯子,“来,喝!”
杨琼欲哭无泪,玉莹笑着代为求情道:“这杯酒是皇上与本宫的一点心意,杨将军务必要喝了,不过本宫代程姐姐向各位达人求个情,请各位今晚就放杨将军一马吧。”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笑起来,关系熟络的几人纷纷拿话揶揄杨琼,搞得他面红耳赤,话也不会说了,只搓着脖子傻笑。
玉莹仍是带着一只食盒,也不参与喝酒,径直去洞房里探望程奉仪,康敬绎则留下和大家喝酒,目光扫过人群,忽然看见了两个奇怪的身影。
一个是弟弟康敬祥,一个是钟远山的长子钟年。
这二人单独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不奇怪,偏偏跪在一起,在他宣布平身后,也是在同一张桌边挨着坐下了。他们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好了?康敬绎狐疑地多打量了几眼,康敬祥觉察到他的目光,朝这边看了一眼,眼中有些复杂的味道。
有那么一瞬间,康敬绎觉得那眼神十分熟悉,可又说不上是哪儿熟悉,直到被几个亲信请到桌边上座,喝了两杯酒后,才猛然想起来,今日弟弟看自己的眼神,就和当初他看康敬颉的眼神一模一样。
警惕,戒备,还有那么几分厌恶,又不敢表露的太明显,可若要表现得坦然,似乎又做不到——就是这样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眼神。
康敬祥也想造反?康敬绎忽然觉得很好笑,这个弟弟要能耐能耐没有,要靠山靠山没有,居然也敢想造反这档事儿?恐怕就是自己让他当皇帝,他也当不好吧?当然康敬绎承认一点,自己也不能算多好的皇帝,如果大哥当初不那么咄咄逼人,他并不介意做个闲散王爷,帮兄长打一辈子仗。
喜酒喝着喝着,天色暗下来,不少人先后告辞,杨琼送走第三波客人,再回到桌边,就见钟年和康敬祥一前一后地走过来,还以为他们也要回去了,正打算感谢一声,却见钟年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桌旁,对康敬绎抱拳行礼:“皇上。”
“哦,钟年啊,过来坐下喝酒。”康敬绎正在兴头上,眼皮抬了抬,招呼道。
钟年并不坐下,而是说:“借着杨将军与公主大婚之喜,微臣有一事想奏请皇上恩准。”
曹迁笑着问:“大少爷也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想让皇上指婚?”
曹迁原就是康敬绎母舅家的远房亲戚,说来与钟年也是远亲,只不过来投奔康敬绎的时候,还只是个一穷二白的少年郎,一晃十几年过去,也成了位极人臣的武将。
但在钟年的眼里,他仍然是个破落亲戚,出身低微,因此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理也不理睬,继续说:“微臣想请皇上为舍妹指婚。”
康敬绎眼里寒光骤然一现,继而不着痕迹地掩去,假装笑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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