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杀光了方府了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正是黄昏,血色的烟霞映在她空洞的瞳孔上,还要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那是她不满六岁的儿子。
谁也不知道那个小孩子有没有逃出生天,他们赶到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她是被自己的剑杀死的。
刑三娘后悔不已,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送这封信,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方家的人也不会死,她的一诺千金,她做到了,可是对于谁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向来自傲又没心,第一次这样难过,也第一次这样问自己,“我做错了吗?”
裴道修看着一脸沮丧的小姑娘,道,“那个铁皮匣子在哪里?或许那封家书并没有消失,我们再找找。”
他们找遍方家的所有地方,最先发现这个铁皮匣子的人是裴道修,那个铁皮匣子安然无恙的放在方大嫂闺房的梳妆台上。
那个方氏夫妇赌茶泼酒恩爱无双的地方。
世事真是讽刺。
那铁皮匣子不知到什么时候被染上了血,鲜血流过的地方居然斑斑驳驳的显现了一些字,刑三娘惊讶,因为那也是一封信。
可这封信却不是写给裴家人的,而是写给护送这家书的镖师。
那上面道,“多谢镖师千里送家书,方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娘子盛爱宛陵裴门主的丹青,如若镖师看到这封信,说明天意如此,可否去绕路先去宛陵裴门求一副空山新雨图,成全内人夙愿。”
到了边沿角落,还有这样一行字,“镖师高义,必念一生。”
刑三娘狠狠拽着裙子,心仿佛被剜了一刀般,是非曲直,并不是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能明白的,可是她能做到,就是一个镖师的“信”。
小小的姑娘放下手中的大刀,忽然朝着裴道修一拜,神情严肃又郑重,“请先生赐画。”
裴道修看了他许久,才道,“我可以给你画,但是这画,要你自己画,请姑娘到裴家小住,我会亲自教你作画,学成之日,便是得画之时。”
刑三娘人小,声音却不小,想了一下,道,“好,一言为定。”
刑三娘就这样在裴家住了下来,说是小住,却再也没有走出裴家的门。
“我嫁给他不久之后就知道那是诳我的,什么学画,都是折磨我呢,其实裴道修那个迂腐鬼平时半句谎都不会扯,可他却为了我扯了慌。”刑三娘继续道,“可是那匣子上,原本写了什么,你爹却始终不肯说。”
她心里一阵柔软,她知道的,那个迂腐鬼不仅是为了留住她,更是为了让她活得问心无愧。
他想告诉她,诚信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是错事。
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错也不在她的“信”。
“可是我知道他背地里一直在调查那桩方家的命案和那出现在匣子里可疑的虫子,后来,我知道了那不是普通的虫子,它的名字很可怕……”
“千军万魄?”裴子浚问。
刑三娘点点头,“不错,对了,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那个受方家大哥所托来镇西镖局运镖的白衣人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
“他有一个姑娘们听了都荡漾不已却害怕沾上的名字。”
“他叫做慕容狐。”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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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浚听了刑三娘的故事, 沉默了一阵,他想, 这实在是个古怪的故事。
任何故事合该有因有果, 可这个故事, 它像一朵午夜里偷偷开放的昙花一般, 不知什么时候因为何种因缘开放于此,也不知道为何猝不及防的结束了。
沿着故事的表层,他无法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这样想着, 看来父亲和慕容狐大概是知道此事的蛛丝马迹的, 慕容狐踪迹难寻,可是他的父亲……他想他应该可以问的。
他这样想着, 就听到刑三娘说, “我知道你想问你父亲,你父亲不愿意讲这件事告诉我,但是对于你, 大概不会有什么顾忌……”裴子浚抬头看她,只听见刑三娘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所以我以你的名义已经写信回家里问你爹了……”
“……”
裴子浚默然, 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不要脸面的娘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刑三娘逗了一会儿孩子, 忽然问自己儿子, “怎么不见你把阿衣的娘带回来?小诗和你没有缘分, 我就不说了, 可是阿衣都这么大了, 你可不能对不起阿衣的娘……”
“……”
裴子浚一听,更扎心了,刑三娘今天是专门来她儿子心口扎刀子玩的吧。
他……不知道谢珉行在哪里,上一次他从魔教盘踞的宅院离开后,马上带人返回了那座宅院,可是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他不知道为什么谢珉行要执意留在元卿身边,元卿拿了什么把柄威胁他了?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他知道谢珉行做事向来有分寸,他的理智告诉他,谢珉行不会让自己深陷险境,而他的心,却无时无刻不在患得患失。
——他的谢兄,还什么都没答应他呢。
想到自己在谢珉行那里还没有“名分”,向来最儒雅有礼的裴七公子忍不住想,去他娘的江湖安危,他只想把他的谢兄绑回来抢过来,破罐子破摔的问他一回,“反正我就这样了,你答应不答应吧。”
他想,如果谢兄不答应怎么办?他的脑子里走马观花的过了许多种难以言说的办法,连耳廓都透了红,他觉得自己疯透了,疯得都不要脸面了。
他兀自想了许久,却被小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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