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辞是在怨我们初次见面那天,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吗?”
“不敢。”
“这里没有旁人,也不需要打这官腔。”花渡不温不火地道,“你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
“卿本智者,何必多问?”楚衍正色道,“是,我原本是可以偷偷把奏章呈递给陛下,将此事报给花君侯知道,我也是故意要引起他忌惮。”
花渡垂眸,看着热气升腾的茶碗,青葱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茶碗边缘,凝神听着楚衍的话。
“这也是为了问棠。”楚衍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告诉花君侯,犯人招供给了我关于花晏也参与其中的事,君侯才不至于会想要急着去处理问棠。你也知道,如今两位夫人都过世了,那继承花府只能从问棠和公子晏其中挑选。可到底问棠是一个女子,公子晏纵使有谋害亲姐与君侯夫人的嫌疑,但是这嫌疑还是无法阻止君侯想要保住公子晏的心思。君侯只有公子晏一子,这两天君侯处事就可以看出来,君侯即使疼爱问棠,也从未想过让问棠继承家业,他更看重的是公子晏!”
她面有愤恨之色,握拳道:“今日公子晏与问棠堂中对峙,君侯不悦,可窥一斑!不管公子晏有没有参与此事,君侯都不会想追究。问棠身负花仙传说,又为县主之尊,甚至外面传言,让问棠继承花府呼声之高,已经威胁到了公子晏。倘若问棠愿意放弃这份念想也就罢了,可她不能。她表面看起来风光,实际上已经让君侯觉得有碍公子晏。一旦长此以往,君侯对问棠之怨积累,只怕……”楚衍闭上了眼睛,长长出了一口气。
花渡面色平静地看着她,眼中眸光微动。她没有反对这番话,只是微微颔首道:“仲辞此言,合理。”
楚衍苦笑道:“这里也有我一番私心。从私情来讲,我希望问棠可以掌权花府,保住自己的性命,这也是希望她当上花府府主之后,可以声援宁王府。”她顿了顿,失落道,“花府世代与宁王府结缘,可是当今陛下在太子与宁王府之间所权衡,太子是储君,纵然千般不好,万般不是,也好过宁王浮萍之命。”
“权斗之害,若游走悬丝,一个不好,就会跌入深渊,万劫不复。”花渡淡淡道。
“不错。”楚衍颔首,赞同她的观点,话锋一转,“但是不走,就注定要身死人亡。我无意让问棠牵扯这其中,我只要问棠学君侯一般,中正不偏倚便可……那公子晏不懂这些,是一个平庸的人,可他却拥有继承府主的权力,这样的人一旦当上花府府主,只怕会被有心人利用。”
花渡眼底闪过奇异的情绪。她端起茶饮,挡住自己的失态。
俩人谈了一会儿,眼看时间也很晚了,楚衍担心长时间留在花渡这里会被发现,便起身告辞,提着灯笼施施然告退。等楚衍走后,花渡重新沏了一杯茶,温声望着帷幕里面的人影道:“你可也听见了。楚仲辞做的事情,自然有她的道理。”
一人从帷幕中转出来,一袭淡黄长裙,脸上带着忧郁。她走到花渡身边坐下,接过花渡给她倒的茶,感概道:“恐怕,这话未必全是真心。”
“是真是假,日后便知。”花渡轻轻一笑,“她虽深陷权谋争斗,有利用你的意思,但是这其中有一分真心,也就够了。”
花询歪着头,郁闷地撑着下颔,闷闷不乐道:“你本来是要劝她脱离这些争斗的,怎么后来又不说了?”
“楚仲辞要是我能劝得动的话,她还是楚仲辞么?”花渡抿了唇角,温柔道,“问棠,你还生疑吗?”
“我不知谁可信,但是我信你。”花询道,“仲辞呢,话说一半,她的心思绝不会是她说的那么简单。她告诉父侯,其一,父侯会为了保住阿稚而减少对可以柳元承主谋之事的关注,这叫祸水东引;其二,她确实是有心要帮我将阿稚拉下水,我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和阿稚有关系,可谁都知道,花晏与我素来不合,因此阿稚要害我这件事十有□□是真的,算是变相报仇罢;其三,只怕父侯会为了阿稚和她私底下达成协议。”她掰着手指一件件列举出来,而后深吐一口气,笑道,“仲辞认为,我和她都是一样的人。”
“你不是。”花渡摇摇头道。
“不啊,”花询嗤笑道,“我是。要不然我也不会明知道那份口供十有□□是逼供所得,我还默认了仲辞的行为。从某方面来说,我和楚仲辞是同谋!”
沉寂。烛火烧得有些亮,噼啪一声炸裂。窗外树影婆娑,仿佛有影子在窥探。
“不如,你和我走罢。”
花渡缓缓吐出这句话,眸子里满是认真。
“走?去哪?”花询喝了一口茶,不以为意道,“天下之大,没有我可去的地方。除非……”她嘻嘻凑近花渡。
“除非?”花渡睨了一眼她,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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