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母子相认不久,但你这儿子,倒也算得上孝顺。”庄子涂笑看近乎疯狂的薛灿,青玉箫指着他道,“你看,手都刨出血了,明知里面有人也是具焦尸,他还这么不顾一切?”
“那可是我嫡亲的儿子。”摇光傲娇着,眼睛凝在儿子身上,唇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栎家那丫头,好像看出些什么?”庄子涂执萧晃向角落里的栎容,“她知道?”
“阿容聪明的很。”摇光得意道,“一个是我生的,一个是我亲自教养出来的,我有多少能耐,阿容只多不少,不用我告诉她,她知道我没那么容易被薛少安整死。”
话语间,几个下人抬着竹榻走向雅苑,每走一步竹榻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混杂着浓烈的焦炭气味,在凌晨时分愈显惊悚之感。竹榻上,倚卧着病入膏肓的薛少安,旭日的鱼肚白色洒在他深凹的脸上,双眼好似两个深坑,从最深处露出阴暗的色泽。
薛少安唇瓣干裂,咧开是会露出稀松摇晃的牙齿,齿间寒光闪烁,犹如觅食中的恶兽,他死死盯视着已成废墟的雅苑,仰头深吸着让人作呕的焦糊味,好似嗅着最甜美的花朵香味,让整个人如痴如醉,恨不得沉醉其中。
“侯爷来了。”颜嬷忍着哀恸道,“这时候怎么能把侯爷带来,快,送侯爷回去。”
薛少安吃力摆手,喘了阵道:“先不回去…听说雅苑大火…婉儿的妹子是不是住在里头?人…找到了没?”
颜嬷眼泪落下,转身看着还在奋力动作的薛灿,哭着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摇光福泽太浅,才得圆满,又遭了横祸…可怜了小侯爷还有夫人…才和至亲重逢,就又要天人永隔。”
——“呸!”屋顶上的摇光啐了口,“谁福泽有我深厚?跟着辛婉这么些年,还是这么蠢。”
庄子涂偷瞥摇光泼辣,心里轻轻一笑。
“婉儿。”薛少安对辛婉伸出手,“没了妹妹,还有我在你身边。”
辛婉止住低泣,“灿儿,你娘也不想见你为她这样,会找到的…”
薛少安眼中没有万物,浑浊的凹目只看得见辛婉一人,他周身纾解开来,除去辛摇光这个暗藏的祸患,就没人再怀疑栎老三的死,等自己咽气后,辛婉也会无怨无悔守着自己,到百年之后和自己同葬一穴,继续作伴。
“婉儿。”薛少安无力低呼着,“到我身边来。”
屋檐上,忽然响起悠扬的萧声,如潺潺的泉水,淌入雅苑外每个人的心上。薛少安本就苍白的脸刹那晦暗,仰头寻着那个如影随形的人,喉中发出愤怒的嘶叫。
栎容循声望去,她绽开如花的笑颜,对着庄子涂身旁的摇光无奈摇着头。
——“傻灿儿。”摇光对着薛灿的背影忍不住喊道,“娘好好活着呐,你能挖出个鬼来?”
“娘…”薛灿指尖落下血水,“娘!”
庄子涂携着辛摇光轻盈落在众人当中,摇光衣衫轻舞,面上含着得逞的笑容。人人脸色惊喜,只有薛少安,像是见了鬼一般,嚎叫着拉扯住辛婉的手腕,“婉儿,我们回去,我们回屋去…我不要见到这些人…婉儿,我好怕,好怕啊!”
“姐夫在怕什么?”摇光盈盈转身笑看惊惶的薛少安,“怕我是鬼么?还是个…含恨屈死的恶鬼?是不是…来找你寻仇来了?”
薛少安惨叫一声呕出发黑的血痰,颜嬷惊道:“摇光,侯爷经不得惊吓,你吓到他了。”
“姐夫铁石心肠,也会受惊吓?”摇光咄咄走近,“我可是你的小姨子,姐夫也忍心让人烧死我?”
——“摇光,你在说什么?”辛婉刚硬发声,“你吓到侯爷了。”
“长姐绝顶聪明,却独独糊涂在自己的枕边人身上。”摇光怜悯的看着还在维护自己夫君的辛婉,“我和庄子涂守在屋顶几日,终于被我等到,我们亲眼看见…陶叔提着灯油来雅苑放火,陶叔…是你和侯爷的人吧?如果我没记错,陶叔也是受侯爷指使,才放走了关悬镜。”
——“你…血口喷人!”薛少安怒指摇光,“我都是一个要死的人了,我杀你做什么?婉儿,别信,别信她啊…走,我们走…”
“因为…”摇光看向强作笃定的辛婉,“我怀疑到了栎老三的死。”摇光回望庄子涂,示意着道,“这会儿大家都在,辛婉和薛少安都在,你还不亲口去问她?”
见庄子涂沉默,摇光又道:“你护她一世,自己又落了个什么下场?既然辛婉并非你当年想的那样,你何不问出口,给她一个清白,也不枉你爱她这么多年。”
庄子涂幽然发声,狭目灼灼,“辛婉,栎老三送人到翠竹林的那晚,是不是你…派死士杀我和他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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