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砚捂唇咳了几声,眼眸里又恢复一派云淡风轻。
等尉迟砚走了以后,梵音才开口问沈嘉言道:“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沈嘉言随手往脸上一抹,脸上的血迹、泥土痕迹立刻混成一团,连原本白嫩的肤色都看不见了。
沈嘉言把严氏原本是打算如何陷害他的、以及他又是如何逃出来的事情一一道来。末了,才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了佛串,献宝一样地递给了梵音:“师父,你看,还好我把它带出来了。”
梵音顺势望过去,那佛串正是那日他散落在苏府的。不曾想,苏亦尘竟然会一颗一颗地把它们都给找到了。
沈嘉言把佛串放进了梵音的手心里,指着末端给他看:“还差几颗珠子我没有找到,所以给师父补了几颗红豆上去。你看着墨黑色的佛珠衬着朱红色的红豆,也挺好看的,是不是?”
自古红豆最相思。
梵音下意识地把那佛串丢了出去:“胡闹!佛珠怎么可以跟红豆串在一起?”
“为什么不可以?”沈嘉言望向梵音,一双眼眸澄澈而又干净,竟比那不谙世事的孩童还要无辜,“师傅是不喜欢红豆吗?”
梵音这才想起这苏亦尘生母去得早,严氏又定然不会教他这些关于情爱的事情。所以他不知道赠人红豆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怕他也真的是单纯觉得这红豆好看吧?
梵音替苏亦尘想好了缘由,当下便为自己方才的态度而暗暗愧疚起来。
沈嘉言低着头,声音里隐隐有着哭音:“师父,你到底是不喜欢那佛串,还是不喜欢我?”
梵音负手站着,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分毫。但仔细看去,他的薄唇紧紧抿着,眉心也微微皱了起来,很明显是无措的模样。
梵音有心想要去安慰苏亦尘几句,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即便最高深的佛法也没有哄人来的困难。
还是沈嘉言先动了。
他缓缓俯下身子捡起那佛串,在衣服上擦了擦灰。鼻子红红的,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师父,你还要不要它?”大有梵音说一个“不”字,眼泪就立刻滚落下来的架势。
梵音只得无奈地伸出手,放任沈嘉言帮他把佛串给戴上。
沈嘉言一边戴着,一边暗暗地思索:原雇主对梵音说了喜欢,梵音就一直躲着避着他;倘若他不说喜欢,而是潜移默化呢?
沈嘉言望着梵音手上的佛串,抿嘴笑了出来,看来也并不是没有用。起码,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头。
梵音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手上的佛串。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面对苏亦尘的时候,已经开始比对别人纵容了许多。
当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心甘情愿的退一步的时候,就已经预示着接下来他还会为他退无数步。
接下来的日子,沈嘉言就顺理成章地在听禅寺住下了。
第一天。
“师父,这是我给你亲手做的斋菜,你尝尝好不好吃?”
“为师并不……”饿。
“师父,这斋菜我足足做了一个半时辰。”
“好吧。”梵音无奈,“端过来我尝尝。”
第二天。
“师父,我伺候你沐浴吧?我还可以帮你擦背。”
“为师可以自己洗。”
“师父,你看我刚刚为你烧热水的时候烫到了手,这里还有个水泡。”
“若是你不嫌辛苦的话……”
“不嫌!”
第三天。
“师父我帮你梳头吧,我新做了一把梳子。”
“为师不需要。”
“师父,我做梳子的时候还砍到了手。”
“云尘。”梵音隐忍地叫了一声沈嘉言,“为师没有头发。”
……
第44章
沈嘉言在听禅寺中日子过得无拘无束,而那边严氏却在听到苏筠的遭遇以后,却嚎啕大哭,口中不住地咒骂起苏亦尘。
严氏和颜毓骨子里都是一种人——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只能是他们陷害别人,别人还手就不行;只能是他们欺辱别人,别人反过来踩在他们的头上就不行。
严氏看着一夜之间气质宛若变了一个人的苏筠,内心对苏亦尘的怨恨达到了顶峰。
要不是因为那个贱人逃跑了,自己儿子怎么会遭受到这样的奇耻大辱?
严氏抱着苏筠上气不接下气地哭了一场,但冷静下来后,还是咬牙说道:“筠儿,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告诉你父亲!否则依你父亲的脾性,将来这苏府不是老三就是老四的,咱们可不能为他人做嫁衣。”
苏筠在严氏的怀里勾起一抹冷笑:“娘,你放心,孩儿知道利害关系,绝不可能乱说!只是孩儿也有一件事情,需要娘帮忙。”
“筠儿你说,你说!娘就算是豁出这条性命不要,也必定会帮你办成。”严氏搂住苏筠,毫不犹豫地应承道。
“明日便是花神节。皇上宴请群臣,梵音国师和苏亦尘也定然会去。”苏筠把药丸磨成的粉末递到严氏的手上,“娘你在宫中也有人手。明日若是能把这粉末封于祭坛之上的蜡烛中,就算是帮了儿子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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