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衡萧也与往日完全不同,无论是谁,都会回应,待人接物竟一丝毛病都挑不出来。
梅慕九一时也不知该是欣慰还是如何,他能够看出来这个从前一贯冰冷的人只是学会了圆滑与隐藏。这大概就是魏先邪想要的历练效果。
他终于成为了一个让人再也无法看透的人。
从村子走到山下,再到白水江边,秦衡萧说了很多事。两百年来他辗转了许多地方,做过文官,也上过沙场,做过苦力,也当过画师。最后才回到这个小村子洗去一切凡心。他遇见过无数人,有奸臣贼子,英雄壮士,也有痴男怨女,更多的,都是庸庸碌碌的世人。他也遇见过一个一生只喝酒的诗人,后来刚弱冠便在江中溺死了。
“颠狂觅酒寻诗去,赏遍西湖几树春。”
他跳江时正是立春,两岸皆绿,水中浮翠,他一跃入便如同陷入了春日一般,再也回不来了。
梅慕九品了品这句诗,看着那向下流泻而去的白水,也唏嘘道:“生死无常。”
这晚两人是在船上吃的晚餐,北面自古便有赏灯节,江边一到晚上,人们便纷纷出门,将灯放入河中。孔明灯也有,月朗星稀,缀满了夜幕,岸边小孩儿手里都提着鲤鱼灯四处嬉闹。船上则大多都是些来游玩的达官贵人,梅慕九坐的是游船,专给人享乐用的,歌姬舞女绕船而坐,唱着一片盛世太平。
白水江之所以是这个名字,正是因为江水泛白,绕城而过就和白色丝绸一般,即使到了夜晚,也总是白得发亮。每到赏灯节,一盏盏江灯随着江水流淌,更是使江边宛如白昼。
待到人们的灯都放完了,沿江的烟火便被一齐点燃,一时间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天上地下皆万般绚烂。
梅慕九与秦衡萧靠在窗前坐着,江风清凉,景色极美,两人俱是沉醉。
梅慕九正赏着焰火,蓦地从水里钻出一个小男孩,极其灵巧地扒到了他的窗沿上,一张淌着鼻涕的小脸与他镇定对视。
小男孩:“这位大爷。”
梅慕九:“……”
“能不能赏我一点钱,我和妹妹已经很久没吃饭了。”他说着,又低头从水下提出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冲梅慕九傻傻一笑。
梅慕九:“……”
他向秦衡萧要了三两银子,放到小男孩胸前挂着的破布袋子里,又从桌上拿了一盘糕点:“要不要?”
两个小孩都愣了,显然没想到真有人会给钱,还给吃的。他们趁着过节,才壮着胆子出来乞讨,游过几艘船,都被骂走了,差点还挨了打。
“不……”男孩刚想拒绝,就听见妹妹的肚子响亮的咕噜一声,只好红着脸道“谢谢两位大爷。”
“你们水性很好?”梅慕九好奇地问道,一边把糕点装起来,递给小姑娘,看他们攀着窗户攀得辛苦,干脆再把两个孩子抱进来。
“从小在白水江边长大的,饿了就要去抓鱼。”他吸着鼻涕道。
“最近为何不去了?”
小姑娘闷闷不乐:“打鱼哪是那么容易的,有时候一天才能抓到一条。哥哥还生病了,好几天没出门了。我又不会抓鱼呜呜……”
“呀……”梅慕九没想到把人弄哭了,求助地看向秦衡萧。
秦衡萧当即向船上的伙计多要了几样点心,放到他们面前,果然,两个孩子都开始满眼放光。
相比小姑娘的矜持,男孩简直就是狼吞虎咽,胡乱塞下一个饼,他突然跳了起来。
“您……您是山上那个秦先生!”
秦衡萧挑眉:“你认识我?”
“我听大虎说过,前几年村里有了个先生,读了好多书,长得还俊。他还带我去看过你一眼,就去年的事。”
说着,他一轱辘跪到了地上“您和这位贵人,都是好人。求你们,能不能带我们走,干什么都行,求你们了。”
“师尊?”秦衡萧给了他一个眼神。
梅慕九把孩子扶起来,顺手测了灵根,三灵根,不上不下,可以修炼,但也不算有天赋。
“我和秦先生过两日就要走了,你若真想跟着我们……就去东海,一个月后,是我们的开宗之日。”
小姑娘怯怯地说道:“可是,东海在哪呀,是不是很远?开宗是什么?去了你真的就要我们了吗?”
“很远,但是去了,我们却也不一定会要。”
说着,梅慕九手中突然出现了两粒丹药,他放到男孩的碗里,认真道:“吃了药,病就好了。我们在东海等你。”
两个孩子都被这突然出现的药吓了一跳,看着梅慕九和秦衡萧站起来才急道:“我们到不了怎么办?”
“到不了,便到不了吧。”梅慕九低声说。
小姑娘被这句话委屈得想哭,就见那两个神仙般的哥哥一下就不见了,旁边那些人却仿佛没有看见任何异常一般。两人在船上找了半天,还探出头在外面找,却根本找不到踪影。
他们找得气喘吁吁,回到那张圆桌上,小男孩犹豫了一会儿,仰头咽下了那两粒药,他只觉得瞬时间整个人都轻盈了许多,也不再头昏脑涨了,鼻涕也没了。
病果真是好了。
“那两个哥哥就是神仙啊妞妞!我们一定要去!”
他兴奋地嚷嚷,船一靠岸,就拉着妹妹狂奔而去。
这件事很快就被梅慕九抛到脑后,对于他和秦衡萧来说,他们只是给了两个孩子机遇,把握不把握得住,却不是他们要考虑的了。
两日后,村子里的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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