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丁子木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神情有点儿恍惚,“以前住在那里的时候,就是觉得又脏又破,不喜欢那里,尤其是爸爸在家的时候,特别不喜欢……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憎恨,我讨厌那里的一切。其实,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反倒是最幸福的,我可以一整天不吃饭,就一个人待在家里。”
“不吃饭?”
“我就想一个人待着,特别的安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吃饭……我觉得浪费时间。”
“现在还想一个人待着吗?”
“有时候也想。”丁子木揉揉眉心,眼里迷蒙的神色更重了,“但是我更想跟大家待在一起,您说过,让我多接触人,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和我待在一起会很无聊或者很烦吗?”
丁子木摇摇头,终于把视线从窗外调转了回来,他认真地看着杨一鸣:“杨老师,您为什么会这么问?”
杨一鸣笑一笑没吭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似乎想通过这些问题一次次确定自己在丁子木心目中的地位。
但是确定了又能怎么样?
杨一鸣从未幻想过这段感情能够得到丁子木的回应,抛开咨询师和病人之间的关系,单论丁子木的“恋爱恐惧症”,这份感情就是没有未来的。更何况……
杨一鸣苦笑一声。
对于丁子木而言,四种常见的did治疗法里最佳的无疑是“职业疗法”和“家庭疗法”,前者帮助他提高处理日常事务的能力,让他的若干人格形成规则意识,能够互相沟通和合作。后者可以重建丁子木的家庭观,帮助他更好地融入正常的家庭生活,从而更好地融入社会。当然,所谓的“正常的”家庭生活中绝不包括和自己组织一个家庭。
所以,这两种疗法,没有一个有他杨一鸣的安身之地。
“我就是随口一问,”杨一鸣淡淡地说,“我希望你能在我这里踏踏实实地住着,别想那么多,也别有顾虑。”
“我知道,”丁子木笑一笑说。
杨一鸣在心里说,不,傻小子,你什么也不知道。
车子飞速地前行着,杨一鸣绕着那个小花园开了一圈:“要下去看看吗?”
丁子木皱皱眉:“不了,我不想去。”
“然后我们去哪里?”
“去福利院。”丁子木说,“我想去看看那幅画。”
两个人来到福利院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孩子们都在午休,楼里安安静静的。丁子木和杨一鸣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地来到了那幅画跟前。
“怎么样?”
“其实这张画我看了好多年。”丁子木说,“每次从走廊里走过的时候都能看到这张画,看多了,反而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了。”
“是的,越是在眼前的反而越容易被忽略。”杨一鸣耸耸肩,“俗话说这叫‘灯下黑’。”
“可是,现在我觉得这画……看起来很……很……很乱。”
“怎么个乱法?”
“就是看着让人心烦的那种乱。”
“因为你画画的时候就心烦意乱。”杨一鸣安抚地拍拍丁子木的肩头,“好了,我们回去吧,我看你的脸色很难看,回去睡一会儿好吗?”
丁子木机械地点点头:“杨老师,我能在您家住多久?”
“你想住多久?”
“想住多久就能住多久吗?”
杨一鸣一把勾住丁子木的肩头,搂着人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咱们不是说话了么?你可以给我做饭当房租。”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有什么为什么的,”杨一鸣咬咬牙说,“我喜欢你呗,小伙子又帅又机灵,手艺那么好,将来你开甜点店赚钱当大老板了,我还得抱您的大粗腿呢。”
丁子木勉强笑一笑:“我给你终身免费vip卡。”
“你说的,别忘了啊。”杨一鸣仰头笑一笑,把满嘴的苦水全都倒回了嘴里咽下去。
傻孩子,我要你一张终身免费卡干什么用?
***
车子开过面包店的时候,丁子木让杨一鸣停了车,两个人走进店里的时候收银台小姑娘高兴得直蹦跶:“木木你回来啦,太棒了,你再不回来这个月的奖金就没有了。”
“他来请假。”杨一鸣不假思索地说,“他需要休息,下周不来了。”
小姑娘的下巴“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眼泪紧跟着就在眼底积蓄起来。
丁子木有点儿不落忍:“也用不了一个星期。”
“就一个星期,”杨一鸣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这事儿没什么可商量的。”
小姑娘甩开嗓门大喊一声:“老板!”
一会儿袁樵颠颠地从里面跑了出来:“什么事……啊,木木你来啦!”
杨一鸣没有给袁樵开口的机会:“请假,一周。”
袁樵委屈地瘪瘪嘴,想起自己曾经拍着胸脯说“愿意等”,只要忍辱负重地点点头“好吧。”
丁子木心下不忍,于是说:“袁大哥,其实用不了一周的,我觉得我过两天就能来上班。”
“丁子木,这事儿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杨一鸣沉声说,在袁樵面前他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丁子木从善如流地笑一笑:“我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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