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若兄,昨夜麻烦你了……”殷子夜想要下床,沈闻若快步上前扶住他,“麻烦什么,愚兄对不住你才是。昨夜……没出事吧?”
殷子夜没明白,“出……什么事?”
“侯爷他……你都不记得了?”
“侯爷?”
两人相顾无言。
“昨夜来的是盈川侯?”殷子夜问道。
沈闻若点头。
陡然之间,那一幕幕碎片般的画面断断续续地涌来,他的胡言乱语,他的轻浮莽撞,他的酒后失态……殷子夜神色依旧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他轻声道,“阿罗,果儿,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与闻若兄说。”
待阿罗带着殷果出门,殷子夜握住沈闻若双手,直视着他的双眸,声音不大,然字句清晰,”闻若兄,虽然你我相识时日不长,但你对我情深义重,子夜全都铭记在心。”
沈闻若刚想开口,殷子夜紧了紧手上的力道,“闻若兄且听我说完。”
“好,”沈闻若道,“你说。”
“子夜已视闻若兄为知己挚友,只可惜子夜势微力薄,不能为闻若兄做些什么……”
“贤弟若真视愚兄为知己挚友,就切莫再有此等想法!”
殷子夜凝视着他,接下来的言语,似乎思虑了许久,才得以启唇,“子夜还有一个自私的请求,我知道这很强人所难,可子夜举目无亲,茫然四顾,唯有闻若兄是可托之人。”
沈闻若释然一笑,“子夜你安心,侯爷那边我一定——”
“子夜相托并非此事。”殷子夜打断了他。
沈闻若一愣,“那是……何事?”
殷子夜望了望窗外,“我的小妹……果儿她在这世上只剩我一个亲人,如果有朝一日连我也不在了,希望闻若兄看在子夜份上能够代为照看,不求她大富大贵,只要有一隅安身之所就好。”
“什么叫有朝一日你不在了?你能到哪去?”沈闻若皱眉。
“闻若兄你也知道,子夜身体……”
“身体不好可以养!一点挫折算得了什么,还有大好前程等着你,休要说这些丧气话。”沈闻若肃然道。
殷子夜不语。
空气里沉默了一阵,沈闻若覆上他手背,诚恳道,“愚兄力所能及之事,定然不会袖手旁观,贤弟只管放心。但我话说在前头,果儿最敬爱的是你这个兄长,这个角色我可担不来,你不许胡思乱想,更不准随便把包袱都扔给我自己图个无事一身轻,那样我可饶不了你,明白吗?”
殷子夜一笑,却夹带了些怅然,“有闻若兄为友,不枉此生。”
他当然明白。
沈闻若怕一口应承下来,他放下心中最后的牵挂,对尘世再无眷恋,不论精神或身体恐都会支撑不住。
哀莫大於心死啊。
经此一役,沈闻若不敢再在齐牧面前贸然提起殷子夜了,他寻思着过一段时日后,待齐牧将此事淡忘得差不多,再瞅准时机让殷子夜展露才华。
七月,骄阳似火下一骑快报传入盈川侯府,也传遍了天下——西都里的老臣联合许非的部下余住谋划了一场刺杀,成功取了许非的项上人头,政权至少表面上是重回了天子手中,霎时都城一片欢腾,可谓喜闻乐见,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
沈闻若第一时间将这消息告知了殷子夜,“贤弟果真料事如神。”
当初殷子夜一席话里,开篇便预计了许非自食恶果的下场,料定无需对他多费心思。
殷子夜将两个酒碗满上,“一个显而易见的趋势罢了,这并非子夜一人想通的道理,不敢称神。”
有过上一次的教训,殷子夜非但没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反而愈加无所顾忌,隔段时日便要与沈闻若畅饮一次,两人时而探讨天下大势,时而交流诗词歌赋,总有说不完的话。殷子夜不愿收受沈闻若太多礼赠,唯独对酒是来者不拒。
随着许非退出争霸的舞台,离天下安定的局面却还遥遥无期,天子与西都的臣民一心希望各地诸将回归京都,重振朝纲,可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一厢情愿,手握兵权,自安一地的诸将怎会轻易放下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该打的仗还是要打,该抢的地盘还是要抢,从那一夜士人血洗皇宫之时起,中原大地之乱,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盈川侯这边,别说争夺地盘,先守住盈州一地便足以令他焦头烂额。原本由先帝的暴z所导致的民间起义就没有完全消停,许非一闹出那档子事,朝廷与皇室看似还在,实则已是群雄逐鹿,诸侯争霸,国之不国。烽火连天之下,百姓苦不堪言,之前起义尚未熄灭的那一点星星之火转眼又呈燎原之势,眼看就要从隔壁万州烧到盈州来。
九月,盈川侯传召所有的幕僚与将士,就万州百万反民涌入盈州一事广纳良策。在沈闻若的劝说下,殷子夜也来到了现场,却没有与沈闻若并席,而是悄然地独自落座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再度引荐
宽敞的厅堂里洋洋洒洒坐满了人,可想而知事态真的十分严重。可不,盈川侯为稳固盈州的形势,近期接连几仗打下来,元气大损,现今手上能用的兵马最多一万多,可万州的反民呢?那可是百万之众啊!说句不好听的,人黑压压地跑过来,踩都能踩平盈川侯这一点根据地,盈川侯不着急才怪。
所以齐牧一到场,厅堂里就炸开了锅,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争辩激烈之时,更是互相吵得不可开交,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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