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确定?”
“自然。”
“……”竞日孤鸣但笑不语。
“……先生,”史艳文怔了怔,眼神一变再变,脸色微微泛红,一丝笑意控制不住的从嘴角散开,声音一软,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先生惯会作弄人。”
“若炎云谈及子女不要如此敏感,或许在下就没这个机会了。”
“……看来是艳文自作自受了。”
“是了,”竞日孤鸣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只是说出的话却莫名多了几分压力,温柔的像是喃喃细语,实在不像刻意提醒,“炎云。”
“……”史艳文握着酒杯的手一紧,笑容一时有些僵硬。
真是……太放松了。
竞日孤鸣莞尔,也不说话,看着他脸侧微红,默默地喝酒欣赏。
史艳文本该检讨,此刻却突然生出了一丝不甘,偏了头不看他,“先生叫了我那么多声‘炎云‘,却还不告诉我你的化名吗?”
竞日孤鸣有些惊讶,至于到底惊讶哪里自己也说不出来,只是突然觉得坐在身边的人反应有些特别,连回话都忘了。
炭火发出了崩裂声,燃起了大片的火星,竞日孤鸣回神后眼神暗了暗,伸手随手一扇。却还是有一两点不退反进,像是两个打前锋的探头兵,兵分两路冲他们飞了过来,眼见着就要碰到史艳文盖在腿上的白绒兽皮。
史艳文又缩了缩腿,那火星却突然转了方向,悠悠的往右边飘了去。
史艳文眨眨眼,自己伸手拿了竞日孤鸣不知何时空了的酒杯,把自己酒罍中的酒杯分了大半走,温温和和的说道,“多谢先生一吹之恩,炎云身无分文,便以此微薄酒水表达谢意了。”
竞日孤鸣不动声色地接了酒杯,看着对方眼里像是装了小火星般闪着激灵,笑意漫出眼底,“我的恩德,可不好还。”
“在下身无分文。”史艳文好整以暇地重复。
竞日孤鸣晃了晃酒杯,“其实,炎云如果真的要还,也很简单,只要……”
“怎么——”
话还没说完,史艳文就僵住了。
因为突然靠近的人。
那人长长的手臂越过了他的右肩,整个人也像一座大山一样压了下来,双眼被黑暗掩盖,眼角嘴角还带着未曾散去的笑意余韵,背脊却像变成了沙漠中刚正不阿的白杨。
酒香混着龙涎,环绕四周。
这玩笑……
是不是有点开大了……
☆、晞晖
这帐篷有不仅闷,还挺热,可明明方才还很冷。
史艳文手中的酒杯斜斜的荡开,下一瞬间却又不起半点波澜,像是起了皱褶的被子被人为抚平了。
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明亮,当下还有些惊疑不定,连心跳都有些不正常。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大路上闲逛,眼前突然出现了某辆幽灵马车,刚开始是惊讶和想逃跑,其后就是紧张,接着才想到了为什么,至于警戒,一开始没有的东西,等事情发生后再产生又有什么用?
还不如想想该怎么脱身。
但史艳文没有这个空间,那双似笑非笑的视线即便背着火光也能让人感受到它的滚烫,好像要灼伤人一样凶猛。
动弹不得。
他们虽然靠的极近,但身体是毫无接触的,只有呼吸和眼神在交替,一人敛眉收声,一人忍俊不禁。
竞日孤鸣的左手还是放在史艳文的右边,另一只手轻轻放下了酒杯按着箱子,看着无波无澜的酒水顿了一刹那,嘴角按捺不住的微扬,那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实在太……有趣了,可惜紧张垂眉的人却毫无所觉。
云州大儒侠,美艳斯文,忠孝节义,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听起来就像老古板,若没了太长距离,才发现私底下也是个十分有趣的人。
交错的身影不过两三个眨眼,竞日孤鸣在史艳文逐渐放松的呼吸里收回了右手,两指夹着一缕黑发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眨了下眼睛,从容不迫。
史艳文奇怪的抬眼,竞日孤鸣夹着过长的头发笑了笑,一脸真诚,“火星差点烧到头发了。”
史艳文霎时有些脸红,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头发被人几以轻佻的方式把玩着也没在意。
“多谢……先生。”
竞日孤鸣仍夹着那缕头发,中指和食指偷偷扯了扯,与某人在迷蒙中抓着他头发的动作相差无几,幸好那头发足够长,主人也没察觉。他看着正准备喝酒的史艳文,顿了片刻,忽又说道,“你刚刚很紧张。”
史艳文喝酒的动作一顿,抿了一口剩下的酒水,眼睛自以为直率的看向竞日孤鸣,“有吗?”
竞日孤鸣险些笑出声来,那破绽明显的让他不忍说破,让他忍不住想到了某毒舌的经典名句——你天真的让我不忍欺负!幸好他自小养成的良好素养不允许他作出这等无礼之事,而且这话一出,那张温良耐看的脸上怕真会烧起来。
所以他尽力忍住,但显然未尽全功,“炎云确实不适合喝酒,半杯不到,脸就红的如此。”
如此绯然。
随后便松开了头发,伸手夺了史艳文的酒罍,看着他,脖颈一抬,将那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再添一份艳色,旋而放了酒罍浅笑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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