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日孤鸣转过头,视线最远的地方是一片贫瘠,那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苗疆,更没有中原,如果往前走上一天,或许能够看到小村庄,但离昔日的苗王宫还是很远,离中原更远。
在这里死一个陌生人,有谁会在乎?
而且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连“北竞王”都跟他没关系了,更何况史艳文?
……不过这个客人他还是很欣赏的,正气凌然,宁折不弯。
竞日孤鸣又看向史艳文,床上的人似乎有了动静,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漂亮的眼睛也露出了蓝色的端倪。
……而且能将美好的东西放在身边,不失为幸运。
竞日孤鸣上前,扶起神智未复的人靠在肩上,理了理过长的头发,道:“那就烦请药老,先帮他解毒吧。”
大夫又一愣,似乎对他态度的转变有些不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突然低下了头:“那、那他的身体……”
“若能调理便顺便调理吧,药老辛苦了。”
大夫点头,带着莫名的讪笑告退了。
史艳文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身体猛地一震。
竞日孤鸣忙按住史艳文的肩膀,将险些弹起来的人牢牢的按在了身上,笑看着那双既惊讶又迷茫的眼睛,“艳文这一觉睡得可好?”
“竞日……先生?”
手脚无力,还有温暖的气息环绕着自己,史艳文奇怪地动了动想坐起来,头脑却像是被人劈了一掌一样,完全控制不住身体,他索性也不挣扎了。只仰着头看着竞日孤鸣,突然道:“原来船上的人是你……”
船?
竞日孤鸣想了想,“是做梦了吗?”
史艳文不明所以的歪着头看了看四周,半晌终于彻底反应过来,强撑着坐直了身体,脸色微红,“先生见笑……艳文还得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你知道?”竞日孤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手臂,轻笑一声。还真是倔强,虽然不合时宜,竞日孤鸣起身打开窗,“那艳文可知是何人所为?”
“不知,”史艳文挪到床边斜靠着,喘了口气道:“但想必先生应能给我答案。”
“何以见得?”
史艳文轻笑,“哈,大约是因为,先生聪明绝顶吧,而艳文也不算笨。”
“哦?”竞日孤鸣也笑,闭上了眼睛,学着昨日史艳文的样子靠在窗上,“那,比之俏如来如何?”
“精忠吗?”史艳文笑容微敛,叹了口气,“有的时候我真希望他再傻些。”
“这么说艳文是认为小王不及史家大公子了?”竞日孤鸣又问。
史艳文无力的斜了一眼,声音习惯的软了下去,“……艳文并无此意,先生又何必故意曲解呢。”
竞日孤鸣睁开眼,回过头看着他,床边的人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掌在床沿的手指毫无血色,日光一照变成了惨淡的黄,脸颊消瘦。
是个病人。
还是个麻烦的病人。
“竞日先生?”史艳文奇怪的抬起头,正对上那双暗红的眼,“在想什么?”
“丫头。”
“恩?”
“……”
竞日孤鸣嘴角扬起微小的幅度,又转过头看着窗外,底下琉璃已经拿了衣服过来,白色的长袍和带着毛领的披风整整齐齐叠在托盘上,正要上楼。
琉璃和丫头是性格迥异仿若姐妹,父母俱在他手下做事,因一次刺杀行动双双丧命,竞日孤鸣退隐时这两姐妹正好来寻找父母,他便一并带走了。杀手本不该有孩子的,所以姐妹两的行迹一直被掩藏着,放在无人处生养。为此他们两人也曾恨过竞日孤鸣,直到后来不得不投靠他。
姐姐琉璃性情寡言冷淡,但待妹妹却是极好,可惜胆大顽皮的妹妹却并不怎么领情。
姐姐要跟着竞日孤鸣走,妹妹偏要远离他,姐姐尽心照料着竞日孤鸣,妹妹便变着法儿暗算他,都是一些小孩儿的伎俩,竞日孤鸣念她年幼也只是小惩大诫一番,抄抄经书就完了。
而这次,姐姐吩咐她照顾史艳文,本以为她不会对恩人下手,没想到她却差点要了史艳文的命。幸好琉璃半夜喂他服了解药,只是小孩子下手没个轻重,解药起的作用还没到一半。
对史艳文来说,也算的上是飞来横祸了。
至于她们的恩人之说也的确没错,两个孩子曾经在走投无路时,遇到一个面善的年轻人。年轻人见她们可怜,顺手给了他们两个馒头几两白银,姐妹感恩问他名姓,年轻人似有急事,便只回了一句话。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他日若有困难,可往正气山庄寻我。
听她们说那年轻人一身白衣,长得极好看,声音也很温柔。只是姐妹两个一出世不久便被带到了荒漠,年纪不大,也没见过多少人,受难时又饿的头晕眼花,时间一久便越加记不清样貌了。
昨日里听见有正气山庄一身白衣的人来到,且正气山庄统共那么几个喜欢穿白衣的,还带着血缘的羁绊,眉眼间相似也可理解,更何况该有一个曾经扮作他的双胞胎小弟。
说来这次还是这几年来下手最干净利落的一次了。
史艳文听完歪着头看他,脸上带着了然:“先生语带欣慰,可见是有心纵容了,当真是艺高人胆大。”
“吾家有女初长成吧,”竞日孤鸣走向门口,侍女已经等了许久了,“不知道艳文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与那小家伙计较呢?”
琉璃依旧垂着头,进了屋也不说话,只是放下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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