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之父,江源一直被传的神乎其神,包括当年王女垣容与皓皇之遇,都传闻是其替垣容测命,方有此机。然而江源早逝,江流独子,一肩挑上了江家大任,接起了风原城建,不仅是城建,更有北方军线防务,两处奔波,着实辛累。
晏子鱼经过几日细养,加之容芷的用心拿捏,身体依旧无力,但已能下地行走几步了。
醒来之后,她便让人安排了刘甸之事的处理,刘光稳在下庄,其母让陈絮留在二房,念其丧子,晏子鱼让陈絮看着时机让她多亲近亲近晏子叔。毕竟晏子叔一直让奶娘带着不好,而陈絮事务繁忙,定然顾不及,为其母用心,两者之间,多少都能互有慰藉。
夏大夫接进府中,并不阻其对外医治之责,而那更夫,自然是以钱财买了口风,事情至此,全然告了一个段落。但想起刘甸,晏子鱼心中仍有难过之感,让陈絮对其母,好生对待。
经此一事,晏子鱼也仔细思量,自己所行,的确是仰仗了垣市元帝的情分,连迫垣祯,也都是利用他对自己的情意。
张茂,与她毕竟无干无系,那般迫杀之言,激起张茂杀心,自是理所当然。
看来,人的妄为,多半是有秉持,若无,总不该放肆。眼下晏府孤立无依,陌西陈氏的信,只怕还需些时日能到,一去一返,恐是月余,而其结果,无论如何,都是要亲自走上一遭了。
想起平王侧妃对自己的警醒,恐怕不是无心之言,等垣市回来,找个借口,还是要在宫中见一见她的好。垣祯身边的人,多少都要用起来。
晏子鱼思定,便让人推着轮车去往长阙殿的怡园逛一逛,许久不来,她还是想念此处的。
念及此处,自然会想起垣市的画,江流要来,垣市也知,让降红去府中取了画,只待江流一来,便可送他一观。
也不知此等测命之人,会说出如何话来呢?
江流何时来,并未言及,晏子鱼睡得久,用过药膳之后,小睡省去,趁着夏末秋来,天气爽朗,让容芷领着人往怡园行去了。
长阙殿广,垣市是垣容照顾,垣容去后,长阙殿便也移植了槐树,怡园也就甚广。一路行着宽道,两侧槐树高大,花魂盛放,几如幽林世外之境。
那一处亭子偏僻,现在想来,更不知自己当时如何绕了过去,随性走着,不知是宫女知事,还是心有所使,远远见到亭子檐角,晏子鱼却是让人停在了原地。
放眼而观,许是年长几年,视野见宽,当初觉得可辟一隅之地,竟是怎么也容不下现在的自己了。
晏子鱼笑而感叹,时有风来,槐花落下,轻宁似雪。她仰首而观,几许飘落膝面,拈了一朵上来,指尖捻转,叹其终不及落雪干净,根底之处,仍是生长世间的生命之色。
渐深而去的浅黄,顺着经脉在根底浓郁暗沉,槐树的深褐,像是沾染了泥土的污色,明明干净,毫无尘埃,但就是与人一种别样的深重之感。
生命,终究是沉重的。
“秋凉,还是不要在风下停驻过久的好。”容芷替她披了外衣,温和笑道。
“谢过容太医。”
晏子鱼俏俏言来,脸上的轻紫褪得差不多,过分的苍白便占据了大部分的肤色,让人心生怜意之余,犹是佩服她经历此罪,仍能淡然不意,确实心性过人。
“看晏君对此花良久,可是有意?”容芷挥退了宫女,亲自推着晏子鱼慢行。
“是有一意,甚觉微妙。”晏子鱼侧首,自亭下莲池而过,见其惨败,不免心有可惜,言底,仍旧不轻不淡的温和。
“何意?”
容芷接话,对晏子鱼,她是怀有好奇心的。长阙殿三年,除却鞭笞之伤,她并无其它碍处,一直由苏衡征主治,她闻其名,却甚少见过。加之见到垣市对她的态度,心下更是好奇,得此机会,自然想多了解一二。
“人生一遇,是遇,还是隅?”
容芷仔细听来,方辨解了第二字,是个隅字。心下领会,启唇而道,“子非鱼,安知遇与隅?”
“妙解。”晏子鱼温笑,“容太医见惯生死,果真通透。”
“晏君年纪小,以一隅窥天地,不拘一隅,也是妙人。”容芷真心而赞,一遇一隅,已然了解晏子鱼是个怎般人物,无怪乎垣市用情甚深。
“若见生死,若见天地,若见山水市井,人生喧闹,或许会更明澈一些。可惜,天地是隅,生死是隅,便是山与水,也是隅,见与不见,不见而见,当以遇,为知。”
“晏君此言,想来早已遇上,早有一隅,一隅心安,方是如此不拘么?”
“容太医,可有一隅?”晏子鱼仰首,清澈至底的眸子仰望而来,几可见其纹络缠绕着槐花,明明复杂多景,却单单只有容芷一人。
晏子鱼的诚心一问,径直问到了容芷心底。
“下臣幼年随军迁往风原,见了皓皇手段,原以为其狠辣无常,后来方知,人的命,需要以自尊为惜。那些军士,不自尊,方以无心兽行为准,降其命,沦落为食人饿鬼,旁人惜命,杀之,无可厚非。”
容芷一顿,温顾之色见沉,言底冷肃,“依下臣当时看来,以为不管如何,论其命,总归不该由人而论。随意杀之,与其动手之人,总归是罪孽,终有一日受其因果苦楚。及至听闻皓皇在白鹿庄为乱箭射死,下臣依旧是此心理。但那时,下臣已经经历了风原之战,一身药囊,原本为救命而去,却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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