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恼羞成怒了?哼,你还真有脸朝我发火?”他嗤笑一声,故意又往床边走了两步,被姜灼冷着脸虚拦了一下——我惊讶地发现,他脸上的笑意一滞,几乎要挂不住,脸色变了又变,才恢复到那副嘲讽的样子。
看样子,他原是想靠近些,更容易挑动我的愤怒;而姜灼却出乎意料地将他拦了下来,教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因是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到姜灼的神情,但是她坚定地挡在我的床外,保护我的态度再清楚不过——颀长又挺拔的背影教我心动又心安,连带着此前被激起的怒意也消退了不少。
那姓魏的气焰一顿,在我以为他会有所收敛的时候,却陡地旺盛起来,比之前更猖獗了几分,就好像那个被言语挤兑被挑起愤怒的人是他而非我一般:“凌王殿下既已提到了交代,那我倒要问问,我那个奉命去观澜城看诊的门徒,现下又在什么地方?”
他这一问,倒是把我难住了。
如果没有记错,在我们的车队遇到第一波袭击的时候,那个白云谷的男弟子就遭到不测了吧……一个手无寸铁的男人,又只是一介白身,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谁还会记得护着他呢?
而此时此刻,若不是教他一番质问,只怕我早就想不起这号人了。
这不是他的过错,却是我的悲哀。
我从不觉得自己的生命就高人一等,就值得上百个护卫以命相搏,拼死搭救;可是在生死威胁的那一刻,我还是下意识地逃跑了……撇下其他人,一心逃跑。
“本王……他……”对上他咄咄逼人的双眼,我嗫嚅着,却难以开口继续——想要辩解,却无从说起,想要道歉,可又拉不下脸。
“你也别想拿话唬我,我那可怜的小徒弟,早就死在了路上,是也不是?”他勾起嘴角,盯着我的眼神却冰冷噬人,“他的死,与你可脱不了干系!难道你不该为此负责么?”
“不错,这都怪我。”叹了口气,我也无意推脱,索性把话摊开了,“那么,你待如何?一命抵一命?”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说是我害死那人也不为过;不仅仅是他,还有那些护卫们……全是我背负的血债,我无法逃避。
“殿下言重了。”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姜灼忽然淡淡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魏先生可不要怪错了人——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我知她是为了维护我,可是留心她的语气,却又觉得她仿佛意有所指——那魏先生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教我更是不解。
想不通,还是将这些纷乱的怀疑压了下去。
“即便不是她做的,她就不用负责了么?”莫名的沉寂,片刻,那魏先生冷笑一声,又不依不挠地斜了我一眼,凉凉地说道,“偿命倒是不必——反正她中了那毒,也没几天活头,权当报应了!”
这话说得极为恶毒,我自认不是什么心胸狭窄之辈,却也被气得够呛,又发作不得,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滚,喉中一甜,忍不住一偏头,呕出一口血来——那血色泽红中带黑,又十分粘稠,似一朵邪肆盛开的毒牡丹,兀自沾染了雪白的背面,隐隐透着不祥。
然而吐出这一口黑血之后,胸口倒是一清,仿佛堵塞的郁结一空,整个人松快不少。
“简心!”听到我的动静,姜灼转回身来,冷清的面色倏然一变,立刻扶住我的肩膀,将我拢在臂弯中,腾出一只手轻柔地抚着我的后背,替我顺气。
我深吸一口气,对上她不复淡漠的眸子——那双剔透的眼眸中浸满了急切与担忧,还有几分我以为永远都不会见到的疼惜——尽管如此,这依然是一双美丽到无可挑剔的眸子。
能够被这样一双眸子映在其中,就是死也无憾了。
而且,大概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刚才,情急之下,她叫了我的名字呢。
——怎么办?
虽然刚吐过血,可是我觉得好开心,开心得怎么都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开心得忍不住将自己越发埋进这个怀抱之中……
“咳咳。”一个不容忽视的声音刻意清了清嗓子,有意强调自己的存在。
我没好气地瞪了过去,却听姜灼沉声问道:“魏先生,如你所言,殿下已经吐出了淤血,可否进行下一步诊治?”
“这个不急,”他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瞥向我的目光仍是难掩嘲讽,但却没有了那股轻佻随意,显得沉稳不少——倒是有了医者该有的气度。
我被这变故搅得脑子发懵,似有所觉,可又难以确定,只能傻傻地在那两个打哑谜的人脸上看来看去,试图看出什么端倪。
“她身子虚得很,姑且调养几日再说,”见姜灼似乎还打算说些什么,那魏先生挑了挑眉,调笑般的口吻里又带了几分不容置疑,“放心,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有劳魏先生。”姜灼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冷嘲热讽,仍是彬彬有礼地颔首。
最后又别有深意地扫了我一眼,他转身离开了,甚至不忘体贴地将门阖上——与那个破门而入的无礼之徒大相径庭,我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一个人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使劲咬了咬嘴唇,依依不舍地从姜灼怀里退开,我认真地看着她,默默地警告自己不要被美色、诱惑,一心等她的解释。
“在你昏迷的时候,魏先生便替你诊过脉,”姜灼顿了顿,若无其事地避开我盯着她的目光,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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