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买了茶叶、盐巴、一摞瓷碗,一把铜壶,以及几块花布,一把牛角弓,还有林林总总的许多东西,也才花了几百枚铜钱。倒是梅朵喜欢上的一条红色丝绸帕子最贵,差不多花了一两银子,不过绣着花的漂亮丝绸帕子,系在梅朵乌黑的辫子梢上着实好看,我也就咬牙跺脚的买下了。
东西买的差不多了,正要挤出集市,却见有个地方挤了一堆人,不知道是什么事。
“阿爸,去看看。”小孩子爱热闹,好奇心重,达瓦挣脱我的手,挤了过去。
我们也只能跟着。
挤到里面一看,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儿,手上还拉着一个跟梅朵差不多大的女孩儿,男孩儿义正言辞的指着一个汉人商人怒喝,“你一张皮子贩卖到中原,能卖多少银钱?”
那汉商说道:“虽卖得多一些,可往来贩运,车马人力,资金周转,也剩不下什么。”
“你不需车马劳力往来贩运,只需把皮子送到那边汉商的铺子,收购价就是两个铜板。”汉族商人在这里经营自然不是都在街边摆摊子,也有许多铺子在,这些铺子生意做的都比较大,不会在街上零散的收皮货,一般走头人、贵族家出来的大宗买卖,不过这些街边的商贩因为旅途遥远往来贩运运输不便又耽误时间,也有不少直接将收上来的各种货物拿去他们那里就近出手的。
其实牧民们若是拿着皮货、山货去店里卖,也是可以的,不会不收,不过吐蕃的差巴们,哪里敢进那样的铺子,都是在街边交换。
我若不是在衙门里干了两个月,也不知道这些。甚至我今天将手里的银子换成铜钱再花,也是因为在衙门中偶尔听其他人说起,才知道可以这样做的。
这个男孩还有他牵着的那个女孩儿,看他们的衣着打扮都很华贵,应该是有身份的人家的少爷小姐,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了。
“一斤盐巴是二十文钱,一张皮子两文,就是能买十钱盐巴,(一斤等于十两,一两等于十钱)这人给你三张皮子,你就应该给他三十钱的盐巴,你看你给他的连十钱也没有,你这个黑心的奸商。”男孩子指了指一个弓着背缩在一角的牧民,转向那汉商,怒骂道。
那汉商涨红了脸,恼怒的道,“你小孩子懂得什么。”若是平常的孩子,那汉商估计早就把他赶走了,只是这个孩子衣着和谈吐都是不俗,而且身后还跟着几个像是家仆的大汉,他一时倒不敢赶人了。
周围围观的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有人就跺着脚吐着口水骂那汉商,“奸商,奸商……”汉商在吐蕃这里的名声相当不好,大家说起来都是一口一个奸商的叫,但这样当面大骂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见群情激奋,那汉商给那牧民补齐了盐巴,卷着东西走了。
围观的人却没有散,都大声赞美这男孩子聪明,男孩子越发得意了起来,故作大人样的叹了口气:“都似这般奸商,我百姓就吃不起盐了。”更赢得周围一片喝彩。
就在这时,那男孩子一直牵着的女孩子拉了拉他的衣襟,小手向人群中一指,“哥哥,那个差巴头上戴的帕子跟你送给我的这块一样。”女孩抓着一块红帕子的手,正正的指向人群中坐在我肩膀上的梅朵。
顺着这个女孩子的手,男孩儿也看到了梅朵头上的帕子,他眉毛一挑,怒喝一声:“卑贱的差巴,竟敢戴丝绸!来人呐,给我拿下来。”
男孩儿身后几个仆人向我们冲来。
“且慢!”我大喊一声。我这一声喊带上了怒气。梅朵是我的宝贝疙瘩,在我的眼里她比什么公主还更高贵,一点也不卑贱。
许是没有人想到我一个卑微的差巴,敢对锦衣华服的贵族家的公子这样喊,一时都愣住了,就连冲上来的几个仆人都楞在了那里。
我把梅朵交到丹珠怀里,对那个男孩子一躬身,说道:“请问小公子,什么是贵,什么是贱。”
男孩子这时候回过神来,指着我,“你胆敢……”
“请聪慧无比的公子,告诉无知的差巴,什么是贵,什么是贱。”我又问一遍。
男孩子竖着眉毛,一抖身上的锦袍,“我身上的袍子就是贵的,你身上的袍子就是贱的。”
我转头看向丹珠怀里吓得哆哆嗦嗦的梅朵,“梅朵,你说这位公子的袍子贵吗?”
“我,我不知道。”丹珠小声回答:“我们又不买这袍子。”
“梅朵说的对,我们不买这样的袍子,这袍子对我们来说有什么贵贱差别?”
“这……”男孩子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被问的有些楞,他眼珠转了转,突然看到刚刚用皮子换盐巴的牧民,说道:“盐巴你们总要买吧。我家的盐巴堆成山,我可以拿盐巴堆沙子玩,你们连吃都吃不起,这就是贵和贱的差别。”
“那么请问小公子,差巴一家人一个月吃多少盐巴?怎么样的价钱差巴才会吃不起?”我问他。
“这个?”男孩子又楞了。
我再转向梅朵,“梅朵,我们家一个月吃多少盐巴?”
“大概要这么多。”梅朵伸出小手,在手心里比划着,她不知道一两是多少,一钱又是多少,所以只能在手上比出来,“阿妈说每个月要有两头牛来换盐巴。”
男孩子彻底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临街不远的一处酒楼。
“杰布,回来。”酒楼里传出一个声音。
男孩儿狠狠瞪了我一眼,拉着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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