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杜氏夫妇后,阿庭就直接朝着阿轻的屋子去了。阿轻离开前的脸色并不好,他知道自己有必要再去找一次阿轻。
但是阿轻的屋子并没有点灯,漆黑一片。阿庭进去寻人,但是却没有看到阿轻。
转而去问了班子里的其他人,才知道阿轻早些时候去了他的屋子。阿庭加快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杜家给整个班子的人都安排了院落,给阿庭安排的院子是当中最好的,安静又幽深,被仆人仔细地料理,却又好似被遗忘了许久。自从入住,阿庭总是会有些莫名的感触。
隔着门,阿庭发现自己的屋子也是昏暗的,只是隐隐地露出些烛光。
阿轻的确是在屋子里。她并没有点亮屋中所有的烛火,而是独自一人坐在床边,身边点燃了一根火烛。被微弱的烛火笼罩着,阿轻周身洋溢着温暖。
这便是阿庭推开房门后看到的光景。“怎么不点灯?”被阿轻这副样子感染,阿庭的心也放松了许多,将屋子里的灯都点亮了。
这时阿庭才看清阿轻的手边还放着酒盏和酒壶,“酒哪儿来的?”
阿轻单手托着脸,拿起酒壶晃了晃,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从杜家的酒窖里偷的,要喝吗?”
阿轻太过明媚的笑脸让阿轻有些晃神。在杜家停留的这段时间里,阿轻已经很少这么笑了。没想到,现在笑,是为了一壶酒。
“为什么要去偷啊?想喝酒的话直接说一声就可以了吗?”被阿轻的笑容感染,阿庭笑着问。
阿轻却只是笑笑,没有回答阿庭的问题,而是直接将酒盏推到了阿庭的面前,为阿庭倒了一杯酒,“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跑进爹爹的酒窖里偷酒喝的事情吗?”
“记得啊。”童年的回忆被提起,阿庭放松地坐在阿轻的旁边,“还被师父发现了,师父生气地说要罚我们俩,你马上就哭了,反而把师父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说着,阿庭伸手为阿轻将一缕发丝撩到了耳后。
阿轻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含着酒盏的边沿饮下一小口,颇为自豪地笑道:“当然了,爹爹最疼我了,而且你别忘了,可不只是我哭了,你也一样,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我比你年长,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说罢,阿轻仰头饮下杯中酒水,挑了几件小时候的事情和阿庭说。阿轻说什么,阿庭就笑眯眯地在一旁听着,过往的回忆让他彻底放松了下来。
“我想爹娘了。”说到最后,阿轻嘴角的笑容忽然消失,愁容占据了面庞,她趴在桌子上,闷声说。
阿庭立刻停下了将酒盏送至嘴边的动作。果然,对今晚的事情阿轻还是在意的。
“对不起。”阿庭撑起身子,抚摸阿轻的长发,“我知道你还在怨我在这个地方停留了这么久。这事儿是我错了,回去后我自会去领罚的。”
“你明知我不想你这样的。”阿轻握住了阿庭的手,凝视着阿庭,“阿庭,别装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么了解彼此。你明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我担心的是你,还有我们大家。”阿轻攥紧了阿庭的手,“我知道,这杜家有个失踪的独子,但是阿庭,就算你们两人年龄相仿,名字也有一字相同,可是你不是杜家的孩子。
爹爹是在我们家山下救下你的,你的名字也是爹爹起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和这个镇,和这杜家,没有任何的关系。
阿庭,我知道你也想你的爹娘,我也想见公公婆婆。可是杜老爷和杜夫人不是你的爹娘,你这么留下,最后只会伤害自己和他们。”
阿庭紧闭着双眼,好像睡着了,但是胸膛的起伏却又显示出他此时的心绪是多么不平稳。过了许久,久到阿轻以为自己这番话都落了空,他才说:“我知道。”
直到这是阿轻才确定自己的话阿庭是听进去了。她面露喜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抬手打算再给阿庭倒酒,却发现阿庭未曾动过酒杯。
“不喝酒吗?”阿轻轻声问,“我以为,你会需要它。”
阿庭苦笑,原来阿轻偷拿了酒来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会因为她的话而需要酒的安慰。明天就要启程离开这个地方,或许今晚他真的该一醉解千愁。
酒液泛起粼粼光点,万千变化,惑人心弦。阿庭将酒水送到嘴边,还没来得及饮上一口,又听见阿轻说:“那我们后半夜就启程离开吧。”
酒盏落在了桌上,因为阿庭用力过猛溅出了些许酒水。阿庭错愕地问:“不是说好了是明天一早走吗?后半夜就离开,我们的行李那么多,肯定来不及的。”
“不,来得及的,从你答应我今天走以后,我就已经命令他们收拾行李了。我们随时都能走,只等你准备好。”阿轻真切地说。
许久的沉默。从这沉默中,阿轻知晓了阿庭无声的拒绝,“你不想后半夜离开?”
“我答应了杜老爷和杜夫人明早让他们送行。”看到阿轻的脸色又渐暗,阿庭解释,“阿轻,我们只需要加快脚程就能尽早甩开他们,杜家不会干扰我们回去的行程的。”
“不行!”阿轻激动地反驳,“后半夜离开就是要避开他们。他们绝对不能来给我们送行。你知不知道,我们能甩开他们,但是杜家准备雇人跟踪我们。他们是……”
剩下的话语被阿庭按在她肩上的手强行打断,阿轻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你怎么知道,杜家人会派人跟踪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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