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见她脸上着恼,心里终于把对原著里那些木石前盟之说释怀了些,也点头道:“妹妹你也别恼,照我看来,必是那老太君如今听闻了金玉良缘的风声,又听到宫里传来了喜讯,不免有些骄矜之意。父亲如果正是蒸蒸日上之势,那贾家的人,哪一个不把眼睛放在这上面。”
黛玉便有些气恼,只说:“我难道就是他们能随便说道的了?外祖母说什么我和宝玉感情甚笃的话来,这是什么意思呢!便是我平素住在那里,不过就在梨香院里和老太太那里走动,每日也只和姊妹们顽耍。就是这样,日日进出来去的,那也有崔嬷嬷在旁看着呢,怎么就传出这种话来!”
林泽见她说着说着已经红了眼圈,便忙拉住黛玉的手安慰道:“妹妹你放心,便是老太太亲提,我想老爷也不肯应的。”说着,便指着那信上林如海的话给黛玉看。
黛玉听了林泽的话,又看了一回林如海的回信,方把眼中泫然欲泣之泪慢慢地收了。
林泽摸了摸黛玉的发顶,只道:“咱们在那荣国府住了那些个日子,他家怎样,就是单瞧着也能瞧出来了。奴大欺主,说得可不就是他们家呢!琏二嫂子那样要强的人,如今不也藏拙守愚地不肯管家了。他们家的家声那样的差,就是贾家老太君求到皇上面前,我拼着一死也决不让你进他们家。”
黛玉低声,不免心里感动十分,眼中便落泪低泣叹道:“哥哥。”
林泽便笑着应了一声“哎。”又笑道:“老爷信里已经说了,这事儿他已经拒了,怕最早今晚,最迟明日,贾老太君也就知道了。日后这事儿也休得提起,待我考了功名,求取我妹妹的没有几百家也有上百家,那个‘假宝玉’,哼,值当什么!”——值当个屁!
黛玉道:“咱们只当不知道也就是了,谁还见天儿地出去说呢。如今我们都离了他们家,还传出这些话来,我只要念一声‘阿弥陀佛’,幸而走得早呢。”
听得林泽也笑了,只说:“正是了,那位薛姑娘如今还在他们府上呢,有得他们自家头疼的。和我们却是无关,等哪一日他们自家后院起了火才罢。”
黛玉一愣,便问何故,林泽却淡笑不语,只说:“如今他们家的大姑娘成了宫里的贵人娘娘,那一家子原先就不甚规矩,下人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也是常有的事儿。现在又有了倚仗,你就瞧好了罢,从前老太君还能压着二舅母一头呢,再往后,还不定谁的气焰大呢。”
黛玉一听便懂了,当下便叹息一声说:“那时在老太太跟前,每日里常听她和二舅母说起大表姐,我只想着大表姐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却在深宫之中,也为她一叹。可现在想来,既是说舍不得大表姐,怎么偏又把大表姐送去了那见不得人的去处。搏来的富贵,难道那样好不成?”
林泽便道:“各家有各家的缘法,咱们家不必姑娘出去抛头露面地挣富贵,可人家却未必的。”
此话一说,黛玉眼眶忽然一红,滴泪道:“哥哥,你不知道,我前日做了个梦。那梦,古怪着呢。我梦见我什么都没有了,爹娘、兄弟、家业,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地寄人篱下,由始至终,不过是任人作践,任人取笑。人家上下,寻常丫鬟婆子都能给我使脸色,我只好忍气吞声,日日垂泪。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这句诗是那梦里我自己做的,倒像是把我那样的情境形容得尽了似的。”
那日,黛玉是从梦中惊醒的。她梦见她从没有哥哥,弟弟也在她五岁的时候溺水死了。她挥别老父,在母亲亡故之际只身上路到荣国府里,见了许多人,看了许多事。后来又被送回扬州,只因为父亲身子每况愈下,终于没了,而她一个孤女,只能孤零零地再次回京。
就像是走马观花,她看到了许多景儿许多人儿许多事儿,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可那样真切,就像是她亲身经受过的。她很想从那梦里醒过来,可偏偏像是被强逼着看了一回。等人去楼空,家业尽散,她一身冷汗地惊醒过来,才知道那不过是个梦罢了。
如今的生活和梦里的景象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她有父亲在世,有兄长疼爱,有幼弟陪伴,家中丫鬟婆子都是极守规矩的,又和贾府离了远些。这些,在梦境里从没看见过,那些风刀霜剑葬花落泪之事也与她无干。
林泽听时,心中不免一酸,他自然知道这是原著里给黛玉的身世遭遇,便忙道:“就是你说的,那不过是个梦!”
黛玉缓缓地摇了摇头,低声叹道“那梦太真了些,人都是一样的,许多事儿也发生过,可是又有些不同,多了一些人,少了许多怠慢。我一梦醒来,竟不知是真是幻。”
林泽还要安慰,便听得林澜已经跑了过来,拉住黛玉的手,瓮声瓮气地说:“姐姐不怕,做了噩梦澜儿帮你打跑它!”说着,还当真作势在旁边挥舞起来。
林澜的这一打岔便把黛玉的心情也从低谷里拉了出来,林泽看了看她的神色,见她转回过来,才放了心,又笑道:“今年秋闱是不能了,且待后年罢。”
黛玉便笑道:“原来哥哥已经打算要下场一试了?我还说呢,以哥哥的性子,早该下场了。只是因着孝期在身,不能够罢了。”
林泽伸手揉了揉林澜的小脸蛋,又对黛玉笑了笑说:“还说这些话,为太太守孝,也是尽我的心了。”
从黛玉那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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