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深听了,立即面露愠色:“又是哪个多嘴多舌的东西,一刻也不歇,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忙忙告诉了太后,叫朕知道了,看不割了他的舌头!”
这会白太后已急急进了殿,刘深还不及行礼,便被她拉到了灯下。看了伤口,白太后心疼得眼眶都红了,直数落陈习:“枉费你跟了皇上这么多年,最近怎么连连出差错!”陈习跪下来谢罪,一众奴婢太监见状也吓得连忙跪下。刘深少不得笑着抚慰白太后:“母亲何必怪罪他,若不是他及时给朕用凉水降温,儿子这条胳膊怎么得以完好呢。”
白太后一听这话,原来这伤原本还要更重,眼泪再也忍不住:“本来还备了好些皇儿喜欢吃的东西,让你过来一块用晚膳,谁知派人过来一问,却说你受伤了…我这做母亲的,何时才能有一日不担心!”
刘深只能好言宽慰,说其实烫得并不厉害,几日便能好。白太后哭了一场,又把太医唤来仔细询问一番,再三嘱咐小心看护。刘深想到母亲急急忙忙过来,晚膳也耽搁了,便要在这边为她备膳。白氏拦住他:“你都伤成这样了,母亲看着怎么吃得下饭!你只管好生休息,我回自己那边,再备饭也可。”说完又叮嘱了半天,才忧心忡忡地离去。
第二日,刘深门前热闹了。
因为没升早朝,大臣们迅速地知道了他受伤的事,纷纷来探视,连那些告病的老臣包括陆太傅在内,也一个个进宫来。好不容易都打发走,午觉起来,太妃并未出阁的小妹又来了,刘深这下真是焦头烂额,太妃倒还好,小妹又是个心软的,一看那连串的水泡便哭了起来。刘深笑着劝:“一个个看了就哭,早知道朕便藏在那被窝里,谁来了,都说睡着了。”
小妹破涕为笑,连忙拭了眼泪。劝好了小妹,太医进来说要换药,太妃等人便起身告退。
换药又是一番煎熬,平日里总说十指连心,究竟也没试过,如今才知道,那是一点都不假。到了晚上,刘深昨夜便因疼痛没睡好,又忙乱一天,身心疲乏,早早便躺下了,仍然是辗转反侧一夜。起床梳洗更衣罢,刘深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无法握笔写字了。
这可万般不行,且不论奏折批阅,下旨分派,就是看书,他也总要动笔记点什么。然而右手火烧火燎,别说握笔,指头动一动就疼得钻心。
刘深看看四周侍从人等,真的能写字的恐怕只有陈习,然而陈习他清楚得很,枉费他跟着自己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名师都见识过了,一手字却臭得如蜣螂爬过。最后,只得让鸿胪寺派个人来给他代笔。
不一会人便奉旨进宫了,一看,居然还是熟面孔。
阶下伏地叩拜的,正是那顾承念。
刘深本来想说“怎么是他”,转念一想,鸿胪寺是陆老爷子的地盘,让他推荐人选,他自然会提携自己的学生,让顾承念与自己凑凑近乎,便也不多说什么,只道:“上次落水,顾大人没着了风寒吧?”
“微臣无碍,谢皇上关心。”
无碍?刘深想起那天偏殿里那惊天动地的喷嚏,冷哼一声,也不拆穿他,让他过来写几个字给自己看。
顾承念立在案侧,问:“皇上,写什么字?”
刘深手上仍是火辣辣的疼,他不耐烦地说:“随便你爱写什么。”顾承念便提起笔来,端端正正写了四个字:“国泰民安”。
刘深接过来一看,当真是颜筋柳骨,不由斜瞟顾承念一眼,不想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个人,一手字倒是颇有些气宇轩昂之感,字如其人之说看来不可尽信。于是点点头,就他了。
顾承念要写字抄录,也不能成天站着,刘深命人再搬一张书桌来,放在书房一侧,另摆了笔墨纸砚。一日接一日倒也再平常不过,刘深成天束着手,想写什么就念给顾承念。顾承念写字极快,这样一来居然比刘深往日还省了不少时间,他惊讶之余也挺乐意,趁着有伤,各处人等都不敢过于烦扰他,读了不少闲书野史。
转眼已是春末,刘深的生辰快到了,少府监的人来请示,刘深想想也不是整年或本命,自己最近又霉运不断,也就懒得过生日,反而下令:“拨出款项,修缮各处宫殿和花园。”
他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被烧伤的原因都在于这宫里过于冷清,小眠不喜欢,才会要吃火锅。陈习趁他的伤日渐痊愈便想告假回家,刘深一看便知他是要回家教训女儿,也不动声色,只说这段日子过去再说。
一旦修起来,工匠人等进出频繁,各处都乱糟糟的,刘深没觉得什么,白太后却生怕他在宫里出什么差错,便让陈习收拾收拾,将他赶去了北郊的浣葛别院。没住几天,又派人来叮嘱陈习:“切勿让他动笔,以免牵动伤口,发炎感染。”奏折等事务,除了机要之类外,也让全部交由中书省代为批复。
于是刘深简直成了个赋闲的皇帝。刚开始天天看书赏景,品茶逗鸟,倒着实享受。可时间长了,就有些闲不住了。一日午后,刘深在书房内翻了一会儿书,实在是一刻也再坐不住了,便起身出了自己住的正院,也没惊动任何人,只凭自己到处乱走。
浣葛别院依山形水势而建,别院一侧有一不小的湖泊,建筑物也不按对称规则之法,只求随性,又将湖水引至各处,更是情趣十足。本是为了避暑,然而现在刚刚入夏,并不燥热,和往日来的景致大为不同,刘深一路走,到了膳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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