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有姝,他反感所有人刻意的勾引与接近,他甚至为此杖毙了几个宫女。
“宫中本就魔气冲天,再入秀女则阴气愈盛。众位爱卿究竟是为朕思虑,还是嫌朕活得太长?”姬长夜语气冷厉。
堂下众臣这才想起闹鬼那事,心头巨震。如今镇国寺的和尚日日在禁宫中念经,听说需得连续念三五年才能彻底驱走魔气,皇上命格至阳至烈自然无事,若选了秀女入内,说不得就克死几个命薄的,那还罢了,若是再出几个冤鬼……
接下来的画面太过可怖,朝臣们不敢往下想,从此便不再主动提及纳妃立后之事。反正年纪到了皇上自己也会着急,不若顺其自然。
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姬长夜语气迫切地道,“殿试名单可整理妥当?”
皇上已接连垂问三天,再不整理出来自己的位置怕是会换人坐,礼部尚书连忙将名单呈上,并着重点出头名。
姬长夜拿到名单只管往前看,前三甲并无有姝名讳,只得往后翻,一沓宣纸全部翻完亦不见预想中的两个字。朝臣们只见皇上将名录翻弄得簌簌作响,前前后后不厌其烦地数了七八遍,表情越来越沉郁,眸色越来越森冷,不禁缩了缩脖子,心中暗觉奇怪。
礼部尚书频频擦汗,颤声问道,“皇上,可是名单有何不妥之处?微臣还保存着所有士子的考卷,这便呈给您过目。今科学子才华十分出众,且并无舞弊之事发生。”
姬长夜哪里耐烦去看别人考卷?昨夜他还想着,或许能在殿试上远远看有姝一眼,今日却得知他根本没来参加考试,心中如何不慌?他很想知道有姝究竟在想些什么?
祭天那日不来,科举之日亦不来,难道他打算今生都不见朕?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便似一道雷霆劈在姬长夜心尖。是了,他只一味想着该怎样做才能让有姝过上更好的生活,却从未站在有姝的角度揣摩过。有姝那般依恋自己,曾几次言明时时刻刻与自己待在一起才是最快乐的。
当时他以为那是孩子话,等少年长大一些便会想通。但是他却忘了,有姝是那样一个执拗、顽固、纯粹而又简单的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不改初衷;与此同时,他还果断决绝,坚强独立,若意识到自己是个多余的存在,不会摇尾乞怜,更不会百般纠缠,而是默默走开。
姬长夜手里拿着名单,目光却已涣散。他终于意识到,那日有姝独自在床上醒来,又匆匆被自己送离府邸,紧接着连续数月不见,所接收的究竟是什么讯息。
他那样聪明,又怎会想不到自己正在被疏远,被放逐,而更糟糕的是,这样的疏远和放逐,发生在两人上床之后。毫无疑问,这对他造成的伤害将是成倍的。
他有没有偷偷哭泣;有没有尝试着来寻找自己;有没有……有没有心怀怨恨?思及此,姬长夜身体摇晃,已不敢再想下去。若是不尽快找到有姝,什么儿孙绕膝,君臣相得,一起终老,都将成为泡影。
他必须好好跟有姝谈一谈,告诉他自己永远不会放逐他。他可以一辈子待在自己身边,纵使百遍、千遍、万遍也看不厌。
有姝,有姝,有姝!脑袋里除了这两个字眼,姬长夜已经无法再思考别的。他忽然放下名单,扶额道,“朕忽感身体不适,今日朝会就到这里,散了吧。”话落不等朝臣反应已匆匆离开。
到得后殿,换上常服,他带着几名侍卫急速赶到有姝的宅院,却被宋氏告知,有姝已离开京城三月有余,至今未曾寄信回来,也不知现在何方。
“他走了?朕,我没登基之前便走了?”姬长夜反复询问这句话,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心渐渐凉了。
难怪他不来看自己祭天,难怪他不去参加科举。他竟早已离开了,孤身一人,杳无音讯。走出城门那刻,他是何想法?四处游历、排遣心情,亦或者再也不打算回来?姬长夜无法控制地胡思乱想,忽而觉得脑袋发晕,忽而又觉得心脏抽痛,站在原地手脚冰冷,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熬过了最痛苦纠结的一刻钟,他才终于找回神智,转头看向已是禁军统领的阿大,厉声诘问,“朕让你派暗卫保护有姝安全,为何他离开京城,朕却无从得知?他现在究竟在哪儿?你立刻派人去找他回来,就说朕错了,朕要见他。”
阿大面色青白,垂头拱手道,“启禀皇上,保护有姝的人刚出了城门就被甩掉,现如今,属下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磨砺二十载,却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都跟不牢,朕要你们何用?找!立刻去把他找回来!朕只给你们半月时间。”姬长夜素来温和的面庞此刻竟有些扭曲,嗓音也粗噶得厉害,可见焦虑到何种地步。
阿大虽心中不愿,却也不敢忤逆犯上,只得遣人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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