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见了陈氏和马子明的反应,马文才还有什么不明白,便直说了:“儿自知诗词文采、治国方略均不及阿父和长兄,本也无意做官。发生那事后,更晓得官场复杂,以儿子的性情不如不去,免得给家中添麻烦。”
马太守虽然也这样想,听了这大实话还说忍不住恨他不争气,瞪了他一眼,道:“那国子学不去便不去了,无足轻重,只是你这读书不可荒废。不如我便请一位德才兼备的先生来家中做教习吧。”
马文才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凑到马太守和陈氏身旁,这边捏捏肩膀、那边锤锤腿,笑道:“还是阿父、阿母好!”闹得两人又好气又好笑。
说起来简单,但真找起先生来却没那么顺利。大约是时机不巧,找到的几个适合的先生不是要去其他地方就是已经要去别人家了。
“文才,这一时偏偏找不到合适的先生,”马太守说着,自己都觉得太巧,“不过钱唐县有个姓周的先生开着家书院,听说是满腹文章、人品高尚,只是个性有些清傲,不愿到府上设馆。”
马文才暗忖,难道这世上真有梁山伯与祝英台,所以冥冥之中注定,他要碰上二人?他问父亲:“阿父觉得,我是该去周先生的书院,还是再找找其他先生?”
“我虽然希望有个先生在府上专门教你,可这一时之间恐怕很难找到适合的人选,”马太守也是为难,“这周先生名望极高,你若拜在他门下也不坏,总好过在家耽误时日。”
马文才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便说:“儿愿意前去周先生的书院读书。”
马太守道:“好。这事宜早不宜迟,我这就修书与周先生。钱唐县在吴郡下辖,我和吴郡太守也算熟悉,到时也好叫他看顾你几分。你去同你母亲说吧。”
陈氏听说马文才又要离家读书,十分不舍。在国子学的几年,他就难得有机会回家。
“行了,你去吧。”陈氏收拾起心情,讲马文才赶回去,“钱唐县不远,这两天应该就有回音。我先带人将你的行李收拾起来,免得到时候来不及忙中出错。”
陈氏的话没错,一天后的一大早,回信就送到马太守手上。他当天便让陈氏与马文才准备行囊。
又过了两天,适逢马太守休沐,一家三人一齐吃了顿温情脉脉的午餐,马文才就带着三七、六曲出发了。
马太守与陈氏一直将他送到府门,陈氏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她拉着马文才的手,念叨着要吃好睡好,又转头吩咐三七和六曲好好侍候。
马太守在一旁频频点头,最后拍拍马文才的肩膀,道:“像周先生所开这样的私教书院里都是些寒门庶人,士庶有别,你不必与他们相处得如何和睦,只专心读书便是。”
马文才也是鼻子发酸,跪下拜了拜,终究挥手离开。
一行一共五人驾着两辆牛车,除了马文才和他的两个仆人,还有马太守特意雇佣的向导和保镖。那牛车一看就精致舒适,木质的车斗简直像个小房子,既高又宽敞,躺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此时正是二月仲春时节,江南已有绿意。马文才难得见到野外的景色,时不时钻出车厢坐在车辕上,随着牛车慢悠悠一摇一晃的节奏看风景。春风中夹杂着湿润的水汽,扑在脸上凉丝丝的却不觉得冷。他突然想起小学课本里有篇散文,一时兴起大声背道: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
三七犹豫着问:“公子,你念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大懂?”
马文才嘿嘿一笑,道:“这是你家公子我见到这春日美景所做的文章,你看如何啊?”
看三七支支吾吾不晓得说什么的样子,马文才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在这笑声美景之中,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看似已经融入新的生活,但这巨大的转变其实仍在他心里留下了焦虑与恐惧,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放下负担,全然接受现在的人生。
马文才叼着根嫩草茎忍不住想,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梁山伯与祝英台,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也去这座书院?会不会像传说中所说的那样在路上相遇?他暗搓搓琢磨,爱上女扮男装的祝英台的梁山伯,他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呢?这简直是传说留给我们的一个迷……
不过三五日,众人便抵达钱唐。
书院位于钱塘县凤凰山万松岭,因为时间有些晚,马文才决定先在县城内住一晚,梳洗干净,第二天再去拜见。同时,也差人去往吴郡的治所吴县寻太守报信,既然马太守已经拜托过这边太守照看,马文才也要有晚辈的礼貌,告知并感谢对方才是。
第二天一早,马文才几人便起身前往书院。万松岭恰如其名,山中多是形态各异的松树,在二月中也是绿色,不过由于天气湿润还有些凉意,显得有些阴森。
沿着略有些湿滑的山道前行,远远地,在山林中露出一座衡门。衡门上刻着四个大字,“万世师表”。衡门右侧有块石碑,最上端正是“尼山书院”四个字,下面细细密密地刻着许多。走近一看,记录着这书院的由来。
马文才为这书院的名字疑惑了许久,为什么这建在万松岭上的书院偏偏名字要叫“尼山”。读了这碑文才晓得,据说孔子诞生于尼山,但如今北边失陷,书院的山长周士章周先生为了纪念孔子,便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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