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天佐立刻拍拍自己胸脯,扬声道:“我主意多,就我这砍了他的树,他还念我帮了他的忙呢。”
“他那么大岁数了,你说你糊弄他干嘛?”
“你不是喜欢吗?”
曹恩凡的视线从这根立在地上的大树枝上移到了严天佐的脸上,他一脸的理直气壮。曹恩凡那天不过是多看了两眼,确实喜欢,也不至于就跑去人家里把树给砍了,不知道是该笑他冒失,还是该谢谢他细心,只好又把视线收回来。
“这能活吗?”
先不说这贸然砍下的树枝子直接栽到地里行不行,这大秋天的也不是种树的季节啊。严天佐不懂这个,抱着胳膊寻思了一会儿,挥挥手说:“勤浇浇水,你这院里阳光又足,好好对它,该是能活。”
种都种上了,自然是要好好对它。曹恩凡去舀了一瓢水,倒在树根,接着又舀了一瓢,还没倒,就看到了落在水面上的星星月亮。天已经黑了。
把水泼了,曹恩凡直起身。“这花好看。我该好好对它。”
“是啊,不能让它死了,不然可就是我的罪过咯。”严天佐合着双手,像拜托这树一样。
临走时,他千叮万嘱要曹恩凡记得喝药,又说,等白天出了太阳,要把两只相思拿出来晒晒,就挂在树枝上。斑斓的鸟儿配上明艳的花儿,看一会儿病都能好。
曹恩凡点头,恨不得赶紧把他送走,自己能多安生会儿。好不容易严天佐退到了门口儿,伸手一抢挡住了门。
“你快点养病,过几天我带你去看戏。”见曹恩凡嘴要动,他立刻补了一句,“票我都买好了,花了我十块钱,你可不能不赏脸。”
“我看的少也不懂,你不如带个懂行的去,一块儿听还有意思。”
“中秋的节令戏,图个热闹。什么懂不懂的,就这么定了。”说完,严天佐回身跑了。
曹恩凡看他在小胡同里没了影子,关了院门。院子里落了一地的花瓣儿,好似星辉铺了满院儿。
他老老实实熬了药,灌下去一大碗,闷在被窝里躺着。不知道是不是药起作用了,半夜潮蒙蒙地起了一身汗,却不见身子凉下来,而且有个地方还热出奇,胀得他难受。他循着感觉摸过去,刚一触上,脑子里就是严天佐的脸和声音。他惊慌着停住了,却挥之不去,最后认命一般地给了自己一个痛快。
喘息未定,汗出透了,浑身上下顿时畅快了。
曹恩凡借着清淡的月光看床边的两只鸟儿,他们安稳地依偎着,应该是睡熟了。这静静的夜里,醒着的是少数。曹恩凡看看手上湿黏的痕迹,不知道如何是好。因为他这场病,看来只有一味药能治好了。
章晋平照例在天桥出摊儿,早上没见曹恩凡来,松了口气。他就是担心那小子逞能,耽误了病。结果,没多久,他倒是看见了严天佐,来不及说话,就冲着人堆里喊了他一声。严天佐跟他招招手。
得了休息的空儿,俩人到边上说话。章晋平张口就先告诉他曹恩凡病了的事儿。没想到他们前一天已经见过了。
“你这几天突然不来了,我跟小曹都以为你离开北平了。”
“没有,去办了点儿事儿,有点儿急,没来得及跟你们打招呼。”
章晋平笑呵呵捶了严天佐的肩膀:“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我以为你跟小曹说了,结果他也不知道。我念叨了两次,看他挺不高兴的,我都没敢再提你。”
严天佐被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捶了这么一下,还挺疼,捂着肩膀,连连点头。这下虽然疼,可听说了曹恩凡这么挂念自己,不由得很高兴,嘻嘻笑着跟章晋平说:“没下回了,虎子。”他暗笑道,嗯,这些日子费心地好好对他真没白费,自己总算是在那人心里有个位置了,要是再加把劲儿,他为自己赴汤蹈火不敢说,挺身而出应该是没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令戏,一般也就是嫦娥了
☆、也不知人间事又几春秋
曹恩凡隔了两天身上就全好了。早上在院子里练了一整套小花枪三十六式,出了不少汗,倒不见气喘,看是没什么问题了,就要再去天桥。
头一天章晋平跟严天佐俩人一块儿来看过他,还带了章晋平姐姐做的桂花月饼和另几样糕点来。曹恩凡笑着说:“这还有几天呢,难为姐姐还想着我。虎子哥,替我谢谢秀姐。”
章晋平大笑着答应:“一定带到。我姐姐也还让我谢谢你呢。”
“谢我?”
“她说我粗苯,能交上你这个朋友难得,你还愿意跟我搭伙,是我运气好。”
三人听了这话都笑了。曹恩凡拍着他的肩说:“是我运气好能跟你搭伙,不然我早被别人撵走了。快叫秀姐姐别那么说了。”章晋平憨厚地笑着点点头,坐下了。他在堂屋往外看院角儿那棵树问:“你这树什么时候种上的?我前天来还没有呢。”
曹恩凡一下不知道怎么说,看了严天佐一眼,那人正低头忍着笑。曹恩凡只好实话实说,是天佐嫌他院子太冷清,特意找人来种上的。
“哎,还是天佐风雅,我就不懂添些什么好看。”
严天佐在旁边直摆手,解释说:“我哪懂什么风雅,虎子你别挤兑我。”曹恩凡在一旁听着,发现严天佐这段时间在北平待得口音越来越地道,连土语都会说了。
“你看你又买鸟儿,又种树的,还说不懂。”
“都是凑巧看见了,喜欢就买了呗。”说完,转头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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