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步入,入席后肃拜一礼,口道殿下千岁。祁千祉让免礼,她便从袖子子摸出几个小瓶,上前呈给了李瑄城。
李瑄城道:“白瓶子两粒,绿瓶子一粒,等望月醒了后喂下就好。”便转手递给祁千祉。
祁千祉接过。那边李瑄城又道:“望月的皮肤虽然不怕留痕,忍耐力也是难得一见,但是殿下以后还是注意些为好,不要操之过急。”
“……我知道。”祁千祉的声音几不可闻,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殿下近日劳累。这里呢,还有一些鹿鞭酒啊鹿茸啊,殿下可以拿去补补身子。”
祁千祉把碗碟一放,甩袖走了。
……穆修白睁开眼睛。此时已是半夜,黑幕沉沉,万籁俱寂。他什么也不能看见,什么也不能听见,却又偏偏觉得声色纷繁无法招架,他死之前的所有的事情都像潮水一般涌来,巨大的记忆的漩涡让他觉得恍如隔世。
他知道自己对周遭的格格不入感来自哪里了。
☆、章三曲水流觞(一)
凛冬凉凉地道了一句:“可是大人又走错了地?”
李瑄城道:“非也,我和三皇子约定一起去醉玉阁逛逛,这会他应当已经在里面了。”
凛冬不再做声,随李瑄城入内。
醉玉阁早已放出碎玉因病而殒的消息。李瑄城只作不知,向阁主问到:“听闻阁中碎玉盛名,特来阁中,但求一见。”
竹叶青簇起蛾眉道:“客官恕罪。上天妒美,碎玉不幸染病,已于望日殒命。阁里的碎玉如今是新人,客官如愿相见,奴可以替足下找来。”
李瑄城惊讶道:“竟然已经过世了?”
竹叶青一看李瑄城的衣饰就知道不凡,也继续安抚道:“失去碎玉公子,我也非常痛惜。”
李瑄城道:“实不相瞒,碎玉是我的一位故人。遍寻其踪迹,却得知死讯。不知碎玉生前事,阁主是否可以相告?”
竹叶青不欲相持,只道:“碎玉生前好友是本阁瑶光,足下可与瑶光相见,聊聊故人之事。”
李瑄城作揖道:“多谢阁主。”
竹叶青回礼,便走开了。
不多时上来一个龟奴,招呼道:“二楼雅间的公子让我来引大人上去。”
李瑄城往二楼一看,果然见到祁景凉正在二楼坐着,一手搭在护栏上,还向自己笑了一下。祁景凉是个男女通吃的主,向来劝李瑄城一定要来小倌馆玩玩。李瑄城毫无兴趣,祁景凉也不作罢。
李瑄城主仆便上了楼,一入雅间,发现还有其余几位京城官宦公子。
“稀客呀!”说这话的是阮相溪,“承运兄不是一向走正道不走旁门么,子烨和我说还有一人要来,我果真猜不到是你,怎么?这是想通了?”子烨是祁景凉的表字。
阮相溪此人生得白头粉面,一双眼睛顾盼生辉。文不能武不能,又爱成天在街上斗鸡走狗惹是生非,其父亲是御史中丞,少不得在后面替他收拾残局。
李瑄城只看他一眼,心道这是来嫖人还是人嫖他。
余下的一人他大概见得几面,但是不太认识。萧凉已经介绍道,“这是丞相少史薛青。”
李瑄城作揖,道一声“幸会”,那边萧凉已经引他入座了。
祁凉道:“小弟也忍不住好奇,承运怎么有心情来这?确实是转了性?”
李瑄城道:“我不过是来喝酒的。到时各位自便。我若是不胜酒力,还是回隔壁去。”
“来都来了还打什么退堂鼓?要我说,男子比女子好一千倍,保证让承运兄逍遥快活。”阮相溪插话。
……
梧泉琴声乍起。瑶光一身蓝衣,水腰向后一挺。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品酒台上。琴声一声罢,一室尾音,场上一时静寂。
琴声又起,流水淙淙。衣袂翻飞,玉臂轻扬。
李瑄城的注意力却被他物吸引了。对面二楼雅室里坐着一身青衣,怀中还抱了人。这不是尹天禄么,或者叫,国师?
李瑄城一扬眉,真是冤家路窄啊。
对面的人也看见了他,向他凌空一推酒杯,似乎在举杯相邀。
李瑄城虽然不喜此人,但还是把手中的酒杯扬了扬,算是回礼。
李瑄城和尹天禄并不算相识。李瑄城的外祖父为少府卿,李瑄城算长公主身边人,亦算太子身边人。就凭这些,国师也是认得他的。但是李瑄城认得尹天禄,不仅仅因为对方是国师。尹天禄颇长于风水堪舆,此前也曾四处游历。李瑄城和他有一面之缘,不过对方如今没有认出罢了。此事先略过不提。至于尹天禄贵为国师,简直是一步登天。据说是拦了天子车驾,如何游说一番,就被圣上带回了宫中,至此高官厚禄地奉着,还为他和他手下的方士建造了天禄台。圣上年岁大了,希望可以益寿延年。
琴声渐臻激扬,其势犹如万鸟来朝。倏尔落幕,余音绕梁。
李瑄城也便回了神。品酒台上的蓝衣和白衣少年已经一揖而下。
祁景凉凑过来,在李瑄城耳旁道:“承运兄既是稀客,兄弟我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你看上方才品酒台上的哪位公子?抚琴的还是跳舞的?”
李瑄城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道:“哪个是瑶光?”
祁景凉笑道:“跳舞的就是瑶光!原来承运兄是有备而来啊。”
李瑄城不置可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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