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因听见方源的声音,磨磨蹭蹭地抬起头,红着一双眼圈看他。
“你还好吗?”方源将在原来的招呼基础上,多加了两个字。
黄因依旧没有做声。
“是输是赢,都已经过去了,”方源的目光毫无焦距,仿佛穿透过黄因的身体,望着阴暗虚无的空气,“该走了。天已经变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说球赛,还是别的什么。
黄因的声音飘渺无力,散入了冷风之中,险些被方源忽略:“我为什么要打球?”
为什么要打球?方源琢磨着这个既像疑问也像怨言的问题。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顾盼在问,那时候,他为什么做了那样的选择?
方源苦笑着对黄因说道:“不管是什么结局,都是我们亲手选的。如果你今天不打球,来帮我值日,不就不遭罪了?”
方源想,黄因他们一定输得很惨。毕竟是自己曾经呆过的四班,他挺不落忍的。
黄因用力阖上眼睛,又刷地一下睁开:“你一个人不累吗?”
哦——方源想,原来黄因在放学时去看过他一眼,见到他在一个人值日,然后才出发去打比赛。
“你是说身累还是心累,”方源眉头微颦,他发现黄因不像是平常的黄因,黄因并不像是会在这种事情上纠结的人,“我能习惯的,也已经习惯了,谢谢你关心。”
黄因的目光涣散而又专注地看着方源的眼睛,忽然缓缓说道——
“再见,方源。”
方源想回答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措辞都堵在喉咙里,无论他怎么试图发声,都说不出口。
他弯腰想要把黄因拉起来,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牵起了黄因的手。
可惜他体重不够,反而被黄因给拉了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黄因身上。
方源眯眯眼睛,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颈的头发,冲着黄因腼腆地笑了笑。
黄因盯着方源看了许久,终于自己发力,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球裤上的灰尘。
“恭喜恭喜,”旁边走过来一个同学,推了黄因一把,挥着手远去,“可惜我去老师办公室补课了。”
方源这才后知后觉地搞清楚了状况——啊,黄因的四班赢了?
那么黄因到底在难过些什么?
“回去吧。”方源对黄因说。
他们两人一开始是并肩行走,方源走在黄因左边,渐渐拉开了间距,前后相距一尺有余,不久后拉长到三尺远。
当他们互相之间没有交流地走过了半个轻工生活区,方源紧走几步拉住黄因,指了指旁边的岔道,示意他家的方向要往那边去了。
黄因停下脚步,默然凝视着方源。
方源再次尝试了一回,他的喉咙终于能发声了。
“再见。”
方源站在岔道旁边的超市门口,目送着黄因继续走上轻工生活区最大的主干道。
轻工学校在生活区的后门,而黄因家靠近生活区的正门,顾盼住的小区则在出正门后的马路对面。
方源曾经也是站在这条岔道上,遥望着顾盼回家的背影。
一时间,他仿佛回到了过去,却要与过去说再见了。
黄因离开的身影,对于方源而言,有一种微弱的熟悉感,熟悉到让他不明不白地想要流泪。
方源知道自己的个性,他并不擅长将自己所受到的伤害抹去,所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他心中对黄因残存的恐惧才能散去,使他能真正稳稳当当地站在黄因面前。
*****
方源迎来了平淡祥和的每一天。
在平时,方源偶尔和身后的钟明恒说说话,但两人并没什么太大的交集。
从方源的角度来看,钟明恒这人还挺稳重,但是毛病也很明显。
钟明恒比方源还不爱说话,成绩虽然也不差,但在二班这个重点班中,位列吊车尾。
班主任林老师特地把方源和钟明恒两人叫过去,语重心长地吩咐方源道:“你要好好关照钟明恒的学习,他其实很勤奋,但是学习方法不对。如果他的学习成绩没有提高,我要问责你。”
方源表面上点头,心里却说,你怎么看出来他其实很勤奋的?反正我是看不出来。
他眉飞色舞地给钟明恒抛了个眼色,示意道:嘿,伙计,以后你的学习归我管啦。
没等方源多高兴几秒钟,林老师转身对钟明恒说:“你也是,要多关心方源的生活,他除了会学习以外,对什么东西都不关心,我怕他以后五谷不分。”
“我会煮饭的老师。”方源赶紧伸冤,他想,大概林老师从他之前的四班班主任处听说了他家的情况。
“我不是指这个。”
这时候,就换做钟明恒扳回了一筹,变得神采飞扬了——小样儿,想管我?
钟明恒很听老师的话,如果方源的同桌王思艳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没黏在方源旁边,钟明恒就陪着方源出出进进,当然他旁边还有个表姐。
体育课上,王思艳拉着方源,非要和他打羽毛球。
方源对此万分无奈,他的羽毛球水平早就被顾盼评价为“一生一世,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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