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圣上对科举十分看重,童生试,乡试,会试,殿试前三名的答卷都需张榜公式,以待诸学子自省自查。故而贿赂打点的人有,成绩却还算公平。这头名的才学更要实打实能服众的才行,否则被人告上去,乌纱帽就别想要了。
老李头预料的没错,张榜后知府果然注意到头名的姓氏,使人拿来名册翻看,发现保举他的村民和秀才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料定不是正经的贾氏子孙,也就不去在意。
没想两月后的府试又得了头名,一手行书笔走游龙苍劲有力,那功夫,那造诣,当真不似十二岁初入场的小童,心下不禁大为惊奇,进了家门还在念叨。
他夫人听闻后思量片刻,迟疑道,“老爷,妾约莫听人说过,政老有一庶子名唤环哥儿,莫不就是这个贾环吧?”因她常年游走于诰命夫人们举办的茶话会,这些内宅私事反倒比自家老爷知道的更清楚。
“哦?庞福,去把我书房里的名册拿过来!”知府忙使管家去拿名册,翻看细细一看,地址那栏填的李家庄,正是贾家祖上传下来的产业之一。
“既是政老庶子,怎不事先给我打个招呼,也好照顾一二。”知府半信半疑道。
夫人闻言直想发笑。一个庶子被不声不响发落到庄子里,定是惹了主母厌弃,如何还能叫你去照顾?想那王夫人素日里目空一切,每每去送年礼,只叫几个婆子接了东西便把自己打发走。她那衔玉而生的嫡子也被人夸到天上去,说什么神祗下凡游历,雏凤清于老凤声,将来必定一飞冲天。好似满朝的官家子弟,就她儿子一个出息!
眼下如何?竟被发配到庄子里的庶子给比下去了!
想到这里,知府夫人便觉得分外舒爽,笑道,“政老素有清名,必定嘱咐了环哥儿叫不许打贾府名头,只凭自个儿真本事。李家庄乃贾府祖产,忽然来了个贾姓之人,且年岁名号又都对的上,可见定是那贾环无疑了!”
知府也觉有理,抚着胡须直点头,夫人见状忙撺掇着他把两份答卷抄录下来,将贾环夸得天花烂坠,再使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京城贾府。
这日,贾政与几个清客在书房里叙话,谈及嫡子学业心情正十分抑郁,长随忽递了一封信进来,拆开看完,表情惊疑不定,又把两张答卷细细阅览,手竟不自觉颤抖起来。
“政老,可是出了什么事?”一名清客察觉异状,连忙开口询问。
“各位,且来看看这两份答卷,乃今年金陵县试府试头名所做。你们觉得如何?”贾政长吁一口气,将两张信纸递出去。
“好高妙的言论!知微见著,辩口利辞,条理清晰,果然不负案首之名!此人将来必定大有作为,若政老有意,在下愿去金陵替您招揽。”一名清客当即拱手请命。其他清客见没抢到好差事,只得把答卷狠夸一通。虽然言辞有些夸张,却也算真心实意。
贾政收回信纸,仔仔细细叠好放进怀里,忽而仰首大笑,“哈哈哈,这答题之人本就是我儿贾环,谈什么招揽不招揽!”
“若我没有记错,三爷今年才刚十二,竟能做出此等锦绣文章……”清客们纷纷露出讶异的表情。十岁出头的秀才,怎么着也配得上‘天才’二字。
“虚岁已经十四,不算小了!能有此作为,可见在金陵没有虚度华年。”贾政谦虚几句,摆手遣散清客,笑眯眯往正院去。
“母亲,儿子今日有一大喜之事需禀告您知道。”甫一进门,贾政便朗声开口。
贾母见儿子失了平日的沉稳,颇有点得意忘形之态,不禁好奇道,“什么大喜之事?”宝玉被一通杖责,如今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再大的喜事,听到耳里也不觉得如何了。
“可是老爷要高升了?”陪侍一旁的王夫人目露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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