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平飞一直记着这句话,也不认可这句话。但此刻他的心情却异常复杂。
杨平飞再度狠狠踢了一脚石子,一直把那颗石子踢到了马路对面。接着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了起来:“飞啊。”
杨平飞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看到旁辉正向他走来,嘴唇之间含着一根没有点着的烟。
旁辉见到他将目光停留在自己的那根烟上,于是将其取下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有点儿改不过来,适应适应。”
杨平飞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问旁辉为什么这时候出来,他说:“辉哥,你从前跟我说,你抽烟是为了缓解疼痛。”
“是啊,”旁辉舒了一口气,随手指了一个方向,“走走呗。”
两人向着他指的方向漫步。
“烟还真不是个好戒的东西,”旁辉说,“伤好之后,还老想着能用它来帮我一把。”
“……现在社会压力大,抽烟也不算什么。”
“哈哈,是啊……”旁辉开口笑了笑,“在外面也不见得比在部队里压力轻。”
“那……为什么要戒烟?”杨平飞几乎是不经大脑地吐出话来。
旁辉又笑了笑,说:“一个好的军人不应该依靠外力逃避抵抗自己应该面对的责任和义务。早些年我真有点儿被吓怕了。在部队里不知道哪一次任务里会丧生。那一回我好不容易留了条命下来,之后一个月做梦都是战友死去的场面。那滋味真不好受。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我面前死了。”旁辉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
“但是沈晾不是你的责任和义务。”杨平飞缓慢而执拗地说。
“只要他还是我的任务人,他就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旁辉的语气忽然强硬了起来,“有时候我觉得,我救了阿晾其实是救了我自己……”
旁辉当年离开部队的原因说是一种战后创伤修复也不为过。他自愿申请调到一个较为轻松的部门里。他用了很久的时间来回忆自己之前参与过的任务,那些在他面前死去的、在任务里死去的战友。他经历了太多次死亡,却没有在第一次见到死亡的时候崩溃。那种负担不断地累积,一直到他自己也身负重伤险些死亡。旁辉觉得自己不是个接受能力很好的人,但部队里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最坚强的大山之一。
然后旁辉碰到了沈晾这个任务。仿佛是一种命运,旁辉在看到沈晾的资料时,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沈晾比普通人经历的死亡和厄运多十倍不止——几乎和旁辉一样。
旁辉觉得,沈晾用了八年来治疗自己,也治疗了旁辉。
“我抽烟是因为逃避,但是我现在不想逃避了。怎么说呢,阿晾需要我,我不能跑,他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一直都靠自己扛着一切,从来没退缩过,我有时候觉得啊,我怎么能比不上他呢。服役这么多年,我却比不上一个从来没进过部队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法医……”
旁辉自嘲地笑了笑,把手搁在杨平飞肩膀上:“是时候戒了。”
“是时候戒了。”旁辉说这话的时候,杨平飞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站在教官席上,胸前挂满荣誉勋章的朝气蓬勃又沉稳可靠的强大军人。他出使过两只手数不过来的任务,每一个任务都给他镀上一层新的光辉。旁辉是因为沈晾戒的烟,他是因为沈晾从自己的低谷里走了出来。
从那个没有人看到的低谷里。
“我时常夜里做梦呀,就梦见自己的战友一个个战死。我一直不敢睁眼看他们。飞啊,我一直在往后退,觉得是他们的死让我不敢再做部队里的特警。其实这都只是借口。”旁辉捏紧了杨平飞的肩膀,“是我怕死。”
杨平飞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一身军伤和荣誉徽章的人,会对他说“我怕死”这三个字。旁辉承受着这种无法说出口的压力。一直持续到如今。杨平飞沉默着,没有办法出声。
“现在嘛,我觉得是时候啦,”旁辉说,“我的年纪也不小了,再不站起来,就站不起来了。”
旁辉仿佛是一只庞大的受了腿伤的雄狮,甩了甩他长长的尾巴,抖动自己的鬃毛缓慢地站了起来。
☆、第13章 cer.13
沈晾早上醒来的时候,是被护士查房惊醒的。他没想到自己能在外面也睡得这么沉。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病床尽头的靠椅。空荡荡的靠椅上放了一本书,是旁辉看的一本心理书。旁辉只看心理类和军事类的书籍,其他什么都不看。
沈晾盯着那本书看了一会儿,接着忽然抬起头。旁辉拎着一个袋子从门外进来了。
“早饭来了,”旁辉笑着说,“等你做完检查再吃。”
医生给沈晾做完检查后,用笔点点病床的栏杆说:“恢复得不错,按照这个进度,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伤口好得这么快的。”
旁辉在一旁笑说:“他抵抗力强,没问题的。”
“你是他哥吧?三餐注意一点啊。”
“好的好的。”旁辉恭敬地送走了医生,将早餐放在沈晾面前的桌子上。
沈晾看了两眼,说:“什么时候出院?”
“看你的恢复情况。”旁辉轻描淡写地说道。
“王国那里有消息吗?”
“昨天下午才有了新线索,你这一大早的就要消息,你是警察还是警察家属啊?”旁辉哭笑不得,给他放好早餐。沈晾顺口接了一句:“警察家属。”
旁辉顿时一愣。
沈晾拨过自己的早饭白了他一眼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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