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法棍,最粗的那根。”叶佐兰趴在床上抽噎,“……而且还打断了。”
“家法棍?!”唐瑞郎瞪大了眼睛:“我还以为那种东西只是放在家里,供人瞻仰的呢。可是用来打人……”
“难道你从来没有被打过?”这下轮到叶佐兰吃惊了:“最细的那种呢?用来抽打掌心的?”
“没有。”
唐瑞郎还是摇头。又抹了几下膏油,突然笑出声来。
“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我爹是个大忙人,镇日待在门下省里。即便是回府也是留在书房中。别说是打我了,就连问我功课的时间都不太有。”
膏油的清凉开始发挥作用。炎热和疼痛正在减轻。与此同时,叶佐兰感觉到了唐瑞郎手掌的温度。温暖地、温柔地,覆盖着自己的伤处。
有一点痒、一点舒服,一点安心……剩下的感觉,他还没有办法无法形容。
无论如何,多亏了唐瑞郎的安抚,此时此刻叶佐兰的心绪已经平稳许多。
回想起刚才与父亲的冲突,他主动朝着唐瑞郎这边靠了靠,小声问道:“我读完太学之后,是不是一定可以得到朝廷重用?”
“怎么突然问这个?”
唐瑞郎虽然好奇,但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读完太学之后,还要参加殿试,录取者方能成为进士。而进士之中又分高下,或立时委任、或待诏三年……”
“这些我都知道啊。”叶佐兰叹气:“我的意思是,一个人就算有真才实学、并且顺利获得了官职,是不是一样可能得不到朝廷重用,虚度光阴?”
“我想,应该是有的。”
唐瑞郎倒也坦率:“古人云:‘尽瘁以仕,宁莫我有。’京城官员大小数千人,未必都能各得其所,这也是没有办法回避的事实。”
“原来如此。”
叶佐兰努力压抑住嘴角边流泻而出的叹息,继续问道:“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如果我没有办法施展自己的抱负,应该怎么做?”
这个问题显然不在唐瑞郎的思虑范围之内,他迟疑了一会儿,这才回答道:“不必担心,若是佐兰入仕,我一定会鼎力相助。”
叶佐兰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地趴在床上,默默咀嚼着这句他最怕,却也最想听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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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棍家法所造成的伤害,着实不容小觑。叶佐兰疼了七日,又熬了二十天才算是基本痊愈。
二十七日之间的两个旬假,叶佐兰选择了留在国子监内。
他并不是在赌气,而是想不清楚究竟应该如何面对父亲;不知道应该坚持己见,或是向父亲丰富的人生阅历低头。
叶佐兰也曾经考虑去请唐瑞郎帮忙,让他邀请自己出席唐府的筵席。然而一想到反倒可能失去唐瑞郎的欣赏,他就匆忙地将念头抹煞了。
筵席之日正在一天天地临近,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一场重大的变故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这天清晨,唐瑞郎的二姐,年仅十八岁的端王妃在产下一子之后,香消玉殒了。
由于端王府并不在京城,噩耗传来时已经是第二日。唐府上下大惊失色,唐瑞郎平日与二姐感情甚笃,顿时不顾劝阻,启程奔赴端王府。
这一走,又是许多日。
而更多的坊间蜚语,在唐瑞郎走后陆陆续续地传进了国子监。
端王妃唐曼香是吏部尚书唐权的次女。据说容貌娇艳、性情活泼,深得父母亲疼宠。然而,或许是从小娇生惯养的缘故,性格却异常骄纵散漫。
而她的夫婿端王赵晴,则是今上与贵妃沈氏所生。端王五岁时,沈氏病亡,他便认了萧后为母亲。传说这赵晴容貌艳丽更胜美女,可惜却也是一个性情乖戾、不好相与的主儿。
更有曾经在端王府中当差的人透露,说赵晴打娘胎里出来的时候就带着疯病,时不时地发作一通,全都要靠药物才能抑制。
如此一双“只可远观”的男女,针尖麦芒似的被凑在一起,自然没有什么好事发生。国子监内有学生的父亲见证过端王大婚的仪式,据说筵席上,夫妻二人之间就已经是暗流涌动了。
弹指之间两年光阴匆匆流逝,端王妃突然身怀六甲。众人原本以为夫妻二人矛盾冰释——然而如今这一出噩耗,却又不得不让人脊背生寒。
端王妃,说不定是被端王赵晴给害死的。
虽然没有人敢于公开质疑,但是这样的观点却已经在国子监、乃至整座京城中悄悄蔓延。叶佐兰当然也有所耳闻,然而他更关心的,却是唐家的另外一个人。
唐瑞郎此刻可好?
如果王妃之死果真与端王脱不开干系,那么他此行,岂不就是飞蛾扑火?
第10章 献媚
唐瑞郎离开国子监之后的第七日,端王妃唐曼香在灵州城出殡。
然而由于端王尚未建造陵寝,因此王妃的灵柩将在离开王府之后,厝于灵州城最大的寺庙中。
出殡的这天,阴云密布、细雨霏霏。
五更三点十分,空无一人的城中大道上传来悠扬乐声。一队歌舞伎乐,披挂着素白的纱绢,从远处走来。她们戴着王府私库中分发的首饰翩翩起舞,所过之处,尘土扫净,宝珠遍地。
其后,两列手持纱幔灯笼的侍者贴着左右坊墙走来,中间是手持羽葆、幡幢的仪仗。仪仗过后,有铜铃作响,九驾马车载着堆积如山的陪葬品缓缓驶来。第十架上站着一位从京城请来的歌者,口唱《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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