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安见房中并无他人,直说道:“刘咏舟是不是自尽的?”
“验过尸,是自尽。而且他死之前,也无人探监。”冯彻查案从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刘咏舟死后,就立马派经验丰厚的仵作验尸,探监记录也早已查看过了。
邵安质疑道:“可大人不觉得此事透着蹊跷?或许探监者身居高位,故没有登记在册。”
冯彻严肃道:“那只有二品以上官员,或皇帝钦差了。邵大人如此关心此事,不如去问问天牢里的董疾,他可是从一品尚书。”
邵安和冯彻相视一笑,董疾,的确是最大的嫌疑了。
从房里出来,邵安偏头看向久候在门口的小厮,“你都听见了?你父亲是自尽无疑。”
那小厮猛地抬头,不服气道:“那也是被逼的,我要见董疾。”
邵安无奈的摇摇头,“看来你不见他是不会死心的了。也罢,我也正巧有事需要问他。”
董疾关的地方是天字一号牢房,可巧不巧正是关刘咏舟的那间。
邵安现在是刑部中人,自然一路畅通无阻。他身后是刘咏舟的儿子,扮成刑部小吏,也光明正大的混进来了。
邵安命狱卒开门,开门见山的问道:“通敌之事,你们筹谋已久吧。最开始是谁布的局?”
“淑妃娘娘,江大人。”董疾明白说了也无妨,反正最初谋划者早就死了。
这答案在邵安的意料之中,但他仍不放心道:“晋王……”
“晋王不知道,你们莫要将他牵扯进来。”
邵安闻言终于放下心了,又问:“那刘咏舟,他有没有通敌?”
“没有。不过他是知情的。”
邵安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小吏,见那少年闻言呆立当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毕竟知情不报,虽不至死,也难逃其责。
“最后一个问题,刘咏舟是怎么死的?”
“……我逼死的。”回答这个问题时,董疾明显迟疑了一下,没有刚刚那般答的干脆利索。
“你!是你!”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人忽然发疯起来,想要厮打董疾。邵安眼疾手快,转身一把抱住他,将他推至牢门外,低声道,“你要引得狱卒来吗?他即日会被处斩,报仇不在此刻。”
少年愤愤的看着董疾,邵安又拉又拽,终于将他拖走。
等他们走后,黑暗中慢慢走出一个人,一身黑衣黑袍,藏在暗处根本发现不了。
董疾对黑衣人笃定道:“刘咏舟是你逼死的。”
“是,也不是。不过还是多谢你帮忙遮掩此事。”黑衣人漫不经心的说着道谢的话。
“将死之人,也懒得知道。”董疾透漏出一丝疲惫,“如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也能放心走了。”
少年沉默的跟着邵安身后,郁郁寡欢。他想不明白,他眼中的父亲,是正直清廉的。可在董疾嘴中,却成了朋比为奸之人。
邵安无所谓道:“没有一个政客是干净的,你的父亲也不例外。什么陷害,什么报仇,皆为笑谈。你赶紧离开长安,回家安生度日去吧。”
“那你呢?你干净吗?”少年愣愣的问道。
“哈哈,当然不干净。”邵安拍拍少年的肩膀,看着眼前之人如此单纯,实在不该在京城呆下去了。因为长安是这样美妙的一个地方,可以让人瞬间飞上云巅;长安也是这样绝望的一个地方,可以让人立马坠入谷底。
可是少年,临行前突然回头,冲邵安道:“邵安,终有一日,我会回来找你。记住我的名字——刘汝卿。”
第八章:昔日兄弟生死与共,今朝故人对面不识(二)
泰安二年,八月,西北边疆大捷。高巍率领禁军班师回朝,皇帝带领百官于永德门外亲迎。
历来军队从长安的永胜门出,从永德门归,图个好兆头。出征的盼胜利,回朝的为德馨。邵安还记得当年和哥哥一起从永胜门出征,可惜却没能从永德门回来。如今哥哥即将就能从此门归来,也算了他一桩心事。
正想着,忽闻熟悉的号角声传来,城门开启,写着“高”字的帅旗飘扬,映入众人眼帘。大军已至,整个都城,在这一刹那间肃穆下来。
邵安看向远方,军队整齐有序的进入长安。人影憧憧,那么多士兵,却都是陌生的面孔。而曾经的同袍,已埋骨沙场。
高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端。随后是几位副将,再后面是骑兵、步兵。邵安在人群中急急巡视搜索,可却未找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哥哥,竟不在队中。
高巍下马,上台叩拜。皇帝亲扶,拜高巍枢密使,掌兵马大权,朝野震惊。
枢密使乃枢密院长官,官居正一品,掌管军事。且枢密院与中书省并称“二府”,分领军、政二权。
但由于本朝重文轻武,一直以丞相总领百官,枢密使向来是空缺不置。此次高巍居此重位,惹得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邵安此刻的心思不在争权夺利上,他好不容易捱到犒赏完三军,想着在宫宴上能得空问问高将军。可官员们纷纷与高巍套近乎,搞得邵安插不上话,在一旁生闷气。
与邵安一样生气的还有一人,那便是本朝权倾一时的丞相廖鸿煊。皇上这回大封高巍的含义不言而喻。毕竟枢密使的权位,是能与丞相分庭抗礼的。这才刚除完了晋王党的势力,皇帝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清除太子|党了。
廖鸿煊冷笑一声,真没想到皇帝动作如此快。刚登基时还拉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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