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给他们解释为什么要饿着,就像没人在意他们的生死一样。
就这样饿了整整三日,小二来了之后,王太监又陆续领来几个孩子,算起来,他们这屋里一共住了二十个人。
这二十人中,最沉稳老练的要算赵青,最讲义气的要算连醉,最温柔腼腆的要算云秀,最贪吃受不得饿的是马诚,而最沉默寡言的,就是小二。
无事可做的日子里最适合发展友情,短短三日,他们五个人就变得无话不谈,睡觉时也挨在一起,反正饿得睡不着,干脆就整晚整晚的聊天。
连醉翻了个身,“小二,明日就要净身了,你害不害怕?”
小二摇摇头,他都不明白净身是怎么回事,哪会害怕。
左边的马诚也转过来,悄声道:“听说净身是要把小雀儿割掉的,拿这么长的刀,一刀下去,血流得哗啦哗啦的,要是止不住,有人当场就死了。”
马诚伸出双手,在空气里比划了一下,拉出一个挺长的弧度,“这么长。”
“啊?那么长的刀?没有割就吓死了。”
云秀发着抖,声音都打了颤。他从小是被姐姐带大的,人又腼腆,行动间不自觉的带着一点女孩的声调和做派,模样长得也秀气,他胆子最小,一听马诚的话,人都慌了。
云秀越是害怕,马诚就越来劲,他坏笑着从通铺上爬过去,越过小二和连醉,趴在云秀旁边,望空做了劈刺的动作,还喊着“喀嚓”。
云秀吓得脸都白了,屋里的人都笑个不住,还是赵青推了马诚一把,把云秀护在身后,怒道:“有什么可笑的,都是要割的,难道你们是逃得了的?”
这话一说,屋里的人都笑不出来了,小二才刚十岁,还不知道男女之别,更不懂男欢女爱的事,对割小雀儿这事也是懵懵懂懂的,似明白似不明白,只知道要从身上割下二两肉去,至于会造成什么危害,对以后的生活有什么影响,他都还糊涂着。
可赵青则不同,他今年都十五了,与太子同年,再过一年,就是可以议亲的岁数了。他已经懂得阉割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是不能忍受的事情,要不是被逼无奈,他是怎么也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赵青的话让屋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明日他们的身体就不再属于自己了,从男孩变成太监,一旦迈进皇宫的大门,他们就变成了别人的奴才,的确是一件再也笑不出来的事。
悲伤的气氛一下子涌了上来,屋里有不少孩子哭了出来,“我想回家。”
“回什么家?进宫去还能吃一口饱饭,回了家里,草根树皮都被人啃光了。”
“我家遭了水灾,连房子都被水泡塌了,想回也回不去了。”
屋里到处是压抑的哭声,孩子们不敢大声哭叫,只能捂在被子里,闷闷的流着眼泪。
连醉实在受不住这样的气氛,他光着屁股从大通铺上跳起来,喊道:“哭什么?熊死了!都起来,咱们结拜,一块儿住了这么些天,可不能糟蹋了这几日的情分,以后进了宫,万一有谁发达了,也要记得拉扯兄弟们一把,才不枉咱们在还有鸟的时候,一起在一个炕上住过几日。”
孩子们都让他喊出一股豪情,仿佛只是为了纪念“还有鸟”这件事,他们也是该做些什么的。
三三两两的爬起来,找到这几日性情相投的朋友,二十个孩子分成几堆,在通铺上跪下。
没有香烛,没有奠酒,只有一片真心,“赵青、祈连醉,云秀,阮小二,马诚,今日起结为异姓兄弟,甘苦与共,生死不忘。”
五个孩子指天明誓,磕了三个头,坐下说了年龄,结果赵青最大,小二最小,云秀比连醉大半岁,马诚排在第四。
这一夜五个孩子谁都没有睡着,他们瞪着眼睛,彼此依偎着,望着窗格上渐渐透进来的阳光。
天亮了。
第5章 净身
天一亮就有人来开门,王太监走在前面,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体格健壮的男人。
孩子们全都紧张起来,穿好衣裳,在通铺前站好。王太监说了句:“噤声!”便让孩子们跟着他来,出了院子,往东走了一刻钟,就到了一间黑漆大门的屋子前面。
一般的房子都是朱红的大门,讲究些的人家,会在木门上雕花彩绘,谁都不会往门上刷黑漆,不吉利,死人才用黑颜色呢。
这一路上都没人敢说话,小二心里怦怦直跳,连醉紧紧拉着小二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还没进门就听见一声惨叫,那声音高亢凄厉,隔着门板传出来,听得一院子的孩子都打了一个哆嗦。
云秀吓得厉害,眼泪怎么也擦不完,腿也软了,站都站不住。
赵青扶着他,在云秀耳边轻声道:“想想你姐姐,她因为没有嫁妆,在夫家受尽欺凌,你挺住了,在宫里混出个样子,给你姐姐争一口气。”
赵青硬朗的声线钻进耳朵,云秀心里觉得安稳多了,他狠狠擦了擦眼睛,点头道:“我一定得多挣些银子,全砸在姐夫脸上,看他还打我姐姐……”说到最后,声音又哽咽起来。
赵青揉了揉云秀的头发,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我帮你攒,一千两,足够把那土财主砸死了。”
二人说话的工夫,屋里又传来几声叫喊,每一次都跟杀猪似的,又尖又利,直挠人的心窝。
到底是有多疼,多难受,才能让一个人叫出来的声音都不像人声了?
小二还没来得及细想,黑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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