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翠林镇来了一伙儿人马,镇上最好的郎中也被请到了客栈。
白敬之抱着顾攸宁从马车上下来,觉着这人真是纤弱,抱在怀里轻飘飘。
顾攸宁做了一个梦,梦中他恍惚看见了许多人,高高在上的,地上好大片血水,他低着头看见自己白色的衣裳浸在血水之中,搞的脏兮兮的,突然有人摸他的脸,轻声的,苦涩的,压抑的问:
“攸宁……恨我吗?”
“攸宁……”
“攸宁……”
这个声音……这个压抑的苦涩的声音,让顾攸宁莫名的神往,他想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人,可是无论如何挣扎如何用力,他都看不见他,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一声声的叫着自己的名字。
突然间,有马蹄踏过,金戈铁马,号角呜咽,万人杀声震天,眼前横着一把金枪,通身橙黄,精致凌厉,泛着华贵光泽,兵器上尖锐的枪头沾着浓稠的鲜血,滴答滴答的流淌着。
莫名其妙的他想伸手去摸一摸,可是浑身没有力气,拼了命的也无法伸出手去,只能放任着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然后落入一个怀抱之中……
温暖的,带有血腥气味的,又如同森林般博大辽阔,有力的臂弯环绕着他,耳边依旧是那个人在唤着他的名字,他很想……很想抬头看他,可是有一滴冰凉的泪落在他的脸上。
仅此一滴眼泪。
唤着他的声音,从压抑的苦涩,换成了低沉的哽咽。
他觉得身体中的能量在流逝,可是他实在是太想看了眼那个人,于是拼进了全力终于勉强的扬起头。
他看见一节青筋暴起的脖子,还有一个线条刚毅的下巴,等他在要向上看去时,一双粗糙的大手,将那把名贵的金枪撅折,横着插进脖子挡住,瞬间温热的血,迷了他的眼。
他着急的想挣扎,可是突然有人一脚踹在他的手臂,顿时一阵剧痛袭来,他猛然间睁开眼睛,浑身冷汗淋漓,呆呆的看着满目明光。
原来是在做梦……顾攸宁紧着喘了几口气,咽了咽口水,突然白敬之关切的声音传来。
“攸宁?你醒了……还……还疼不疼?”
顾攸宁呆呆的转头,直勾勾的盯着白敬之看,看着他嘴里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突然想起梦里的那个声音。
正在愣神之际,手臂传来一阵剧痛,疼的顾攸宁睚呲欲裂,转头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在捏着他的胳膊,顿时张口大骂:“你他妈轻点!”
第六十六章 问情何物
那郎中被顾攸宁吼的一愣,然后讪讪的放开他的手臂,说道:“只是寻常的扭伤,错位的关节已经正过来了,略微有些红肿,须得敷几帖膏药。”
白敬之点点头:“有劳了。”
郎中恭敬的行礼,然后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顾攸宁,还有站在一旁神色紧张的白敬之,这两个人衣着显贵,又如此亲密,想必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夫妻吧。
顾攸宁从床上坐起来,小心的动了动手臂,随即剧痛传来,龇牙咧嘴的骂了声娘,白敬之就站在一旁,面无表情,不喜不悲的看着他,半晌,转身出去了。
顾攸宁翻了翻白眼,冷着脸打量这个屋子。
屋子不是很大,但是一应的设施很全,应该是普通客栈的上等客房了,身下坐着的床铺也很舒服,看着窗外茂盛的大树估计是二楼,外面人声鼎沸,应该是闹市区的客栈。
这白敬之当真不把玟王当回事,绑了他的王妃,居然没有一路不停的狂奔回云南,还敢这么正大光明的在客栈住下。
顾攸宁皱了皱眉,突然想起来,刚才白敬之说过,云南王世子的大队人马走的是官道,所以就算是玟王发现自己被白敬之掳走了,也是第一时间在官道上追,可是……
玟王会知道他是被白敬之掳走的吗?
一想到这里他有些着急,唐素云那个臭娘们心机颇深,做事滴水不漏,而且她敢联合外人掳走王妃,就表示她一定做了万全的准备,到时候等玟王知道是白敬之掳走他时,他估计人都已经到云南了。
他从床上穿鞋下来,看了看门外隐约有人影晃动,应该是白敬之派人守着门吧,从门跑是绝对行不通的。
于是他看了看窗户,跑过去伸脑袋一看,果然是二楼,不是很高,跳下去应该摔不死。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拖着一只伤残的手臂爬上窗台。
一咬牙一闭眼。
……
没敢跳下去。
跳楼这种技术活太考验人的意志力了,顾攸宁趴在窗框上哼哼唧唧一会儿,最后咽了咽吐沫,再次鼓足勇气,正当他欲要咬碎银牙的时候,客房的门开了。
惊恐的转头看去,就见白敬之咬牙切齿的怒喝:“你给我下来!”
顾攸宁慌了,也顾不上害不害怕,转头就要往下蹦,结果突然领口一紧,已经被白敬之从窗台上拎了下去。
白敬之死死的盯着他看,目光冷酷凌厉,心中涌上的一股子暴虐一直在叫嚣。
凭什么?
明明是自己先认识他的,明明自己是那么爱他,为了他不顾众人非议,不顾藩王非诏不能进京的规矩,毅然决然的来找他,为了他不惜得罪玟王,冒着与朝廷对敌的危险,要带他走,可是这个人却不跟他走。
白敬之凝视着眼前的人,美人如玉,倾城绝色,带着少年甘甜的稚气,突然心中泛起一阵凶狠甚至恶毒的念头。
“你为什么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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