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婆子看上去在厨房里应当也有点身份,从她的打扮上看与那赤金簪子婆子约莫是一个级别的婆子。
那么这事就显出几分怪异来——这南氏的府邸里,几乎所有下人都掌握在吴氏这位主母手中,即便是对他心存怜悯,也决计不可能上赶着对他示好。
那婆子被看得眸光飘忽了一下,心里忽的有些打鼓,这位少爷不过只是看着自己,怎么就像是全身都被看透了一样?
但在她想来这铁定是错觉。
且不说南蔚毫无灵根百无一用,眼下他分明只是个幼龄孩童,只怕还未晓事!
她定了定神,也没打算等南蔚回应,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就一把抱起了南蔚。
南蔚:“……”
混账,本尊的尊体岂是你这双脏手能触碰的!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南蔚很无奈,他担心这婆子假作没抱稳故意撒手,还不得不勉为其难地用手指牢牢扣住了这婆子的胳膊。
“刘婆子……”起先给南蔚解围的那名婆子有些迟疑地叫了她一声。
刘婆子只当没听见,抱着南蔚就出了厨房。
没过多久,南蔚就知道自己到底是猜中了。
因为刘婆子抱着自己走的路,分明就不是往他住的小院过去的路,而是径直奔府里最大的那座园子去了。
迄今为止,南蔚还没真正见识过这座园子,但前身的记忆里却有一段跟这座园子关系匪浅。那大约正是南蔚来到这具身体之前不久的事情,前身被南斐给骗到了园子里,没能被言嬷嬷找到,待了整整一夜。
什么跟魔怪一般无二的影子啦,什么跟哭丧一般无二的怪音啦,什么跟妖兽一般无二的眼瞳啦……南蔚十分不屑,不过是小孩子玩的把戏罢了。
但他也意识到,南斐的心思着实恶毒,硬是让前身身体病了不说,心里头恐怕也生了重病。
如若不然,前身也不会身体愈加衰弱,最终死得无声无息,将身体让给了他这个万年之后的天命魔宗尊者。
你且放心,南蔚在心中暗道,本尊总会替你要一个公道。
由于前身的记忆,南蔚对这座园子也隐隐生出点熟悉感——他知道这座园子极大,除了守门的粗使婆子,便是下人都难得瞧见。里面有各色植株,引了活水进来,使得园子里处处有湖光,还养了些飞禽走兽,对真正的孩童南蔚来说自然可怕得无以复加。
这刘婆子,是想把他丢进水里呢,还是想把他丢给园子里的猛兽呢?
南蔚正琢磨的时候,刘婆子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的脸色微微有点发白,但眼睛里又闪烁着贪婪的神色,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大少爷,你莫怪我。”刘婆子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将南蔚又举高了一些。
他们正站在一座拱桥上,底下是波光粼粼的池水。
看来刘婆子是打算淹死他,南蔚边想着,边略有些不耐地瞅了眼另一边。
刘婆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双臂一张,双手松开。
只是南蔚却牢牢地抓着她。
刘婆子咬了咬牙,使劲将南蔚的手指给掰开,用力将小孩子往下扔去。
说时迟、那时快!
“刘氏尔敢!”
就在这时,一声大喝震耳欲聋般传来,让刘婆子跟筛糠一样哆嗦着,烂泥也似的软在了地上。
却见一道人影迅疾而来,犹如浮光掠影一般,轻轻松松就捞住了南蔚,微一使力,又将他抱在怀里,接着言嬷嬷才站稳在拱桥上,居高临下瞧着刘婆子。
“言嬷嬷……言嬷嬷饶命……”刘婆子忙不迭地叩头求饶,一股异味散发开来。
南蔚嫌恶地捂住鼻子,这婆子敢杀人却怕死,才见到言嬷嬷竟然就拉了一裤子的屎尿。
言嬷嬷冷笑了一声:“你意图谋害主子,还想活命?”
刘婆子仍是跟捣蒜似的叩头:“饶命啊……饶命……”
言嬷嬷手掌一翻,拐棍朝刘婆子横了过去,杖头绿意森然。
刘婆子浑身抖得更厉害了些,异味也又重了几分。
眼看着那一团青绿色的雾气将要将刘婆子劈头盖脸地笼住,南蔚道:“慢着。”
言嬷嬷略一迟疑,还是停住了动作。
刘婆子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时不时还抽搐一下。
南蔚从言嬷嬷怀里下了地,蹲在刘婆子身旁:“喂。”
刘婆子一声不吭。
言嬷嬷冷冷道:“大哥儿叫你,你该当应声!”
刘婆子连忙道:“是,是!”
南蔚道:“那个让你杀了我的人,给了你多少好处?”
此话一出,不提已经知道“真相”的言嬷嬷看了他一眼,刘婆子瞅住南蔚的目光就别提有多怪异了。
刘婆子打着哆嗦:“我……”
言嬷嬷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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