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站在殿前报告战况的人,是个身型有如希尔维雅身后的石柱一般粗壮的王配侯,路裘斯。这人不过三十出头,但声音却带着强烈引人不快的特质,回荡在整间宽广的谒见厅中。希尔维雅一边觉得不悦,却也安静地听他一点一点把话说完。
(军方大概不会发兵攻打札卡利亚,而北伐的公国联军之中也没有札卡利亚的部队。这么一来,姐姐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事吧?)
希尔维雅心里关心的只有这件事。
「我听说迪罗涅斯卿是个血气方刚的勇士,不能派他来当北卫将军吗?」
坐在女王王座左侧的榭萝妮希卡忽然插话,让路裘斯上扬的眉毛忽然抽了一下,然后疑惑地看着榭萝妮希卡。
「安哥拉的王位异动,势必将威胁到女王圣领的安危。迪罗涅斯是个对于战争丝毫不讲情面的勇士,与其要他对内,不如让他来压制外敌。」
安哥拉是和圣王国隔着一道海峡的北方大国,百年来始终都与圣王国之间维持着互不相让的竞赛关系。此时神官团的首席。榭萝妮希卡提出主张,要迪罗涅斯移防镇守圣王国的北境。而关于这点,路裘斯也不能只是用他一贯的冷笑方式响应了,「我还真没想到,内宫总司会插手过问圣王国的军务。榭萝妮希卡,妳要是太过关心地上的事务,难道不会让妳疏于观测天机吗?」
路裘斯回话时没忘记要调侃榭萝妮希卡一下。而一旁的格雷烈斯则是明显地露出嫌恶的表情。
这阵子神官团的势力已经大到常常会插手国政。这点希尔维雅也察觉到了——充满斗争意识的暴戾之气已经蔓延到了宫中。刚才的事情因为路裘斯没有多加理会榭萝妮希卡的意见而继续报告战况,因此争端没有扩大。但路裘斯的报告一结束,格雷烈斯上前跨了一步之后,道出的言词便引燃了双方之间的战火。
「陛下,关于您接收到的果胎托宣,可否容微臣向陛下一问?」
这句话让伴在女王宝座左右两侧的神官和神婢们全都倒抽了一口气——所谓果胎托宣即女王预见和自己夫婿有关的预言。这是最忌讳在公开场合提及的事;即便是王配侯,在谒见女王时出口询问,神官团也绝不能视而不见。
「格雷烈斯殿下,请您自制。」榭萝妮希卡已经从位子上站起来了,「这已经是您不能过问的领域了。」
一旁的希尔维雅心想,刚刚这位内宫总司明明也没顾及自己的身分、出口过问军事方面的事呢。对此,想必眼前的两位大公也有同样的想法。
「现在三大公家的圣三角缺一块已经缺了半个月了。这件事关系到我们大公家的未来,不能什么事都等到神官团来告知。」格雷烈斯面不改色地将内宫总司的发言给挡回去。
「殿下能参透命运车轮的运转幅度吗?在杜克神降旨于其代言人之前,在凡人眼中部是雾里看花吧。」榭萝妮希卡也不甘示弱。双方彼此睨视着,使得谒见厅中的气氛好比长满水藻的古老水塘一般浑浊。
希尔维雅被逼得只能开口说话了:
「……我梦到好几次了。」
这番话令榭萝妮希卡全身僵直。格雷烈斯倒是听得挑起了眉毛。而一旁的路裘斯也兴味盎然地提起了下巴。
「我在梦里面预见他好多次、好多次……但我就是记不起他的脸庞。」希尔维雅又重复说了一次她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谎话。
「不过陛下应该有看到王绅陛下的手吧。」格雷烈斯忽然丢出了这么一声提问。
「……手……是吗?」
「殿下,请您自重!」榭萝妮希卡怒声斥道。
「对,是手。」但格雷烈斯无视于这番制止。
「您看王绅陛下的手指关节,应该看得出陛下的年龄吧?」
希尔维雅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但若是针对一些固定的质问撒谎,却对其他问题沉默不答,肯定会激起怀疑。而王配侯已经知道她看得到梦里王绅的手了,若说她这次连对方的手都没看到,那就太奇怪了,希尔维雅说不出口。
「……他很年轻。」
「敢问陛下,是比起柯尼勒斯更为年轻吗?」
希尔维雅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照实回答了,「对。」
格雷烈斯睨了在场的神官们一眼。这恐怕是榭萝妮希卡从没有问出来的情报,而这也是可以想见的,平时面对三大公家总是毫不掩饰地露出敌意的神官团,非常习惯私藏情报。
(我终究只是政争的工具,但我说什么也得尽力保护姐姐呀……)
「还有一个问题。」格雷烈斯这次更是毫不犹豫地单刀直入,「陛下这次的果胎托宣大约是多长的内容呢?」
(……咦?)
「格雷烈斯殿下,您怎么可以如此无礼!」榭萝妮希卡惊呼道。
「恕臣斗胆,在王绅陛下将女王陛下送往神灵的居处,与神灵同在之后,这个托宣预言还有后续的内容吗?」
「——殿下!」榭萝妮希卡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的袖子用力一挥,周围的神婢们便赶紧围上来挡在希尔维雅面前,将希尔维雅和格雷烈斯隔开。
「女王陛下要回寝室去了,殿下您这次无礼的行径,我们神官团绝对会追究到底!」榭萝妮希卡的怒斥听来就好比一只被绞杀的天鹅一般。希尔维雅几乎是在被人拉下女王王座的情况下被带离,她望着格雷烈斯冷酷无情的脸庞,身上猛然窜起一股小虫子爬满全身般的恶寒。
——格雷烈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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