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青年一语双关地说罢,又向摊主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干、干什么?”深觉丢脸的摊主本不想过去,但对上青年穿过帽檐依旧严厉的眼神,忽然没由来地心中阵阵发虚,不由自主依言走了过去。
他比青年矮了一个来头,青年微微俯身,在他耳畔轻声说了几句,摊主顿时脸色大变:“你——你是——”
“嘘。”青年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又拍了拍他的手臂:“你知道该怎么选。”
摊主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挤出个十分勉强的笑脸:“当、当然。刚才我是和那位小兄弟开玩笑的,我这就告诉他真正的赔款数目。”
“不必,我说过,我替他还这笔钱。”
摊主左看右看,见一群人都竖着耳朵听他们的对话,马上把声音压得更低:“其实成本总共六百四十几块……您给六百四得了。能不能请您回头让管理处的人给我?我……要是在这儿说了成本,以后可就混不下去了。”
“好。”青年点了点头,重新提高了声音:“希望你记住这件事,别再做捞偏门的事。做生意是细水长流,要是坏了名声,以后就没有立锥之地。懂?”
“知道,知道,谢谢您教诲。”摊主点头连连,再没有半分刚才的气焰。承诺完,他又向雁游陪笑道:“小兄弟,刚才是你开玩笑的,可别当真啊,哈哈。”
转变发生得太突然,绝大部分人都脑子发懵,想不通这摊主为何短短时间内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雁游也未听清他们的对话,但却是若有所思,猜测青年或许不是武师,而是古玩行里极有声望的大师传人后代,所以这摊主才卖他面子。当年那些大师大半都与他交好,那么,青年也许正是故人之后!
当年的老朋友们,年纪小一些的或许还在世。他虽不打算告诉别人自己死而复生之事,但可以借此为楔机,与老朋友们重新结识。
一念及此,雁游立即说道:“谢谢先生,还没有请教您尊姓大名?”
“我叫慕容灰。”
慕容?雁游一愣:古玩行里没有这个姓氏的大师啊,难道是谁的徒弟?
他还想再问,慕容灰却抢先说道:“这位小弟,事情已经了结,你快找家医院包扎下伤口吧。”
说着,他取出一块洁白的手绢递给雁游。
伤口不深,早就结痂止血。雁游也不在意,接过手绢道了声谢,又问道:“那赔偿——”
“不用不用,这位老板很大方,不用你赔了。”慕容灰觉得这执拗的少年很可爱,笑着说道。
闻言,雁游再度讶然:“不用还了?这……慕容先生不要开玩笑。”
“不是玩笑。说起来……”慕容灰见雁游一副不问个明白不罢休的样子,犹豫一下,把他拉到了墙角,低声说道:“刚才是有人故意撞了你,才招来这场无妄之灾。撞人的那黄鱼和我有些纠葛,这件事由我摆平,也是理所应当。”
如果别人听到黄鱼,要么以为是绰号,要么以为是指金子。但对早年江湖切口略知一二的雁游却是讶然:“黄鱼?难道你们是千门的人?现代还有千门?”
听到他的话,不自觉带出了江湖切口的慕容灰眸光陡然明锐,忽然一把握住他的手:“你知道千门?你又是九流中哪一门的人?”
☆、15 彼此误会
九流亦是江湖切口称谓,指九种底层营生。这些行当都各有绝活儿,以及一套完整而隐密的传承法子,普通人难以知晓。
千门即是骗子的统称,之下又分若干种,一般都用他们的擅长骗术做为外号。
有专用假钞票骗人的“倒叶子”,假装警察引心怀鬼胎之人上钩主动行贿的“假办案”,自以为天降艳福实际是遇上仙人跳、被女骗子害死赚保金的“吃保险”,行赌为骗的“拆白党”,假扮僧道以三寸不烂之舌招摇撞骗的“野和尚”……等等。
撇开其他门派不谈,千门这一派,在民国之后经历遣回盲流、整治社会闲散人员等举措之后渐渐销声匿迹。当年的骗子们要么因事进了监狱,要么夹起尾巴老实做人。至少在这个年代,社会上是极少有骗子的。
慕容灰回来之前曾听长辈说起过这些,早就知道随着时局变幻,如今的华夏年轻人除非家学渊源,根本不会知道这些掌故。
当下见雁游居然见微知著,从小小一句切口就猜测到千门,不禁大为惊讶。条件反射就扣住了他,想问个明白。
两人离得极近,几乎连呼吸都融到一起。审视着半靠在自己怀里、明显矮上一个头的少年,慕容灰注意到之前许多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刚才他只是随意打量了少年几眼,觉得这人秀气又削瘦,谈不上有什么特别。现在细细看来,才发现少年的面孔颇为耐看,浓黑长挑的眉,圆润澄澈的双瞳,挺秀精致的鼻梁,淡色微丰的嘴唇,竟是挑不出分毫瑕疵,让人越看越觉得喜欢。
少年唯一的缺点,或许只是太过于清瘦了,但却因此别有一种秀竹清润的味道,配上他眉宇间淡淡的书香卷气,气质天成。
慕容灰的视线又落到少年新添了伤口的手臂上。他并非心细如发之人,相反还颇有几分大大咧咧,自然无法从少年肩头淡淡的背心晒痕,看出他被迫休学工作的近况。
他只是觉得,少年受了这么多伤,哪怕伤口不深,一般人看见流血不止都会惊慌失措。再结合窘迫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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