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妈妈瞧着他们兄弟互相扶持,心里高兴,放下手里的俄语书轻声问道:“阳阳,你姥爷过的怎么样?腿还疼吗?”
“县里医生给送了些中药包,姥爷一直它们泡腿,来之前的时候说是疼的不那么厉害了。”夏阳纠正了夏志飞一个笔画的书写,听见他妈叹气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夏阳姥爷家早些年被打上“黑五类”的标签,教书育人的先生也变成了“臭老九”,辗转几次才搬到这个小镇上来,日子过得很艰难。
“阳阳,你姥爷说让人接你去那边住些日子,你想去吗?”夏妈妈又问道。
夏阳略微犹豫了下,便摇了摇头。姥爷身体还是不错的,就连腿疼的老毛病都是在几年之后被一个他教过的学生给治好了,他如今最关心的就是夏妈妈的身体。夏阳记得上一世的时候他是选择去了镇上的姥爷家里,一来是为了更方便读书,二来是倔脾气犯了,赌气跟他爸“划清界限”。
现在想想,不免有些好笑,自己当初的脾气真是太糟糕,也不知道蒋东升当初怎么还就看上了?似乎用手指着蒋东升鼻子骂的时候也不少,后来还动了拳头,那个流氓头子皮糙肉厚,挨了打也只有更凑过来的份儿。两人纠纠缠缠,竟也过了十多年。
夏阳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嘴角微微上扬。
上午读书,时间过的快,夏阳他妈叮嘱夏阳把桌子收拾了,又匆匆去做饭。冬天出工修河道虽然管饭,但是并不管饱,她还得再给家里那口子送些热水和干粮去。
饭菜基本上没有油水,清炖白菜一碗,咸菜一碟,黄面馍一笸箩。不管怎么样,还是能勉强吃饱的。
夏志飞早就搬着自己的小凳子坐好,那年头都是威胁“不给你饭吃了”,哪里还有小孩子打滚哭闹着让大人哄着才肯吃。
夏妈妈不等夏阳他们吃完,又拿篮子装了些热饭带走,对夏阳道:“我去给你爸送去,你在家等着别出去,记得让小飞睡一会,不然晚上又要累得尿床了。”
夏阳嗯了一声,那边夏志飞已经有些扭捏起来,哼哼唧唧道:“妈妈,我才不尿床。”
等着夏志飞吃饱了,夏阳把饭菜收拾起来,哄着他去床上睡觉。
夏志飞眨巴着眼睛提了个小要求,“哥哥,我能睡在你的床上吗?”
夏阳年纪大了之后就单独住了一个房间,而不是跟父母一起睡在烧得热乎乎的炕上了,夏志飞一直羡慕哥哥那样的木床,觉得那才是长大了的标志。可夏阳平时把床铺收拾的干净整齐,他不敢乱碰,就是一直想睡睡那张木板床。
夏阳把他抱起来,小孩沉甸甸的坠手,像是抱了一只小猪,“不行,太冷了。”
夏志飞哼唧了半天,说只是躺一躺,夏阳拗不过他,只得抱着他过去。估计是上午写字写累了,小孩只来得及在床上滚了两圈就闭上眼呼呼睡着了。夏阳捏捏他的小鼻子,实在叫不醒,没法子自己也只得在旁边躺下了,拿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
夏阳闭目养神,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这几天没有出门,把家里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这个家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除了母亲陪嫁的那两个大木头箱子,恐怕也就那俩暖水瓶值钱了。夏阳眼睛扫过地上的两个旧了的铁皮暖水瓶,又忍不住有些头疼起来。
怎么样才能弄点钱?
怎么样才能让夏妈妈早点去医院接受正规检查,早做治疗?
一想到那个心脏治疗的天文数字,夏阳觉得胸口更闷了,他即便晚上一年学,也不过剩下五块钱的学杂费,这点钱又够做什么的?他模糊记得79年底国家已经开始陆续实行土地承包到户了,他们这里略微偏远些,怕是要年初才能得到消息,除此之前,也准许个体买卖了。
夏阳将手枕在脑后,苦思冥想要如何赚钱,他前世一心扑在学习上,奋斗了几年考上大学,对老家的事情知道的却是很少。即便知道几个赚钱的路子,也都是需要一身力气的,他如今这副娇贵的少爷身子却是无法承担。夏阳恨恨地锤了几下床,有些恼怒的想,假如是蒋东升花了无数汤药调养好的那个身体就好了,他至少还能干些力气活,赚个做买卖的本钱。
转而想到上一世,不免又想起给了他一颗子弹的蒋易安,夏阳眼睛微微缩了缩。蒋易安这个人是蒋东升同父异母的哥哥,却也是最恨蒋东升的人,这会儿怕是兄弟俩已经开始针锋相对了吧?如果可以,他想换一种方式来报答蒋东升当初对他的帮助,就像是当初蒋东升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借给他的那一大笔钱一样,他也乐意帮蒋东升一回,不想再牵扯ròu_tǐ关系。
钱钱钱,他和夏志飞上学需要钱,夏妈妈的心脏病更是需要一大笔钱,将来要报答蒋东升还是需要钱。
夏阳看着屋顶上贴的红白两色的格子纸,重重叹了一口气:“从哪儿弄钱呢……”
正想着,便听见外院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夏阳他爸的声音急吼吼的便喊开了:“快快!快烧热水!再弄件干净衣服来……”
夏阳他妈紧跟在后面,手上还拿着刚才送去的饭,声音也是焦急的,“你先送到咱们那屋去,里面好歹点着炉子,老夏,你在家守着这孩子,还是我跑一趟去请刘医生来吧!”
“你去干啥!七八里路哪,你身上也溅了水,快进去换件衣服别吹了风!”夏阳他爸嗓门依旧高,但是说出的话却是护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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