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太长了,洗起来不方便,而且也不容易干,干活更是碍手碍脚。”和尚叹了口气,“其实光头还是比较方便的,可是女施主不觉得用柴刀剃头发实在太危险了吗?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我嘴角抽搐了两下,第一次遇到比我更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敢问大师法号?”
和尚弯腰答道:“贫僧法号不秃。”
“不秃……大师……”我呛了一下,干咳两声,“不秃大师,你……住在这附近?”这可是皇家围场,莫名其妙出现的和尚,怎能不让人心生警惕。
不秃又念了句佛号,看似老实地答道:“贫僧本是山中之人,因这几日泥石入水污了下游泉水,故回溯上游来取些干净泉水以作饮用。”
听他这么说,我心中便猜测他是密宗之人了。
他上过药之后站起身来,担起满满两桶水,对我和唐思弯了个腰,便要别过,我疑惑地拦下他,上下打量他两眼。“你不问问我们是谁?”
不秃和尚微笑回道:“问又如何,不问又如何?萍水之会,何须寻根问底?我问了,你们便会答吗?你们答了,便真是实话吗?是否实话,与我有关吗?与我有关,我能如何呢?便要杀我,我能反抗吗……”
“闭嘴!”我忍无可忍头皮发麻地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另一只手理智地抓住唐思的右手,生怕他一不小心拍死这只苍蝇。
“阿弥陀佛……”不秃和尚笑如春风。
我着实不知道对方心里想什么,有些担心他一扭头就去告密,可要杀了他灭口,又有些做不出来。唐思与我对视一眼,从他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与我是一般顾虑。
念头一闪,我便有了决定,笑嘻嘻对不秃和尚道:“不秃大师,你话说得不错,不过我们也不想杀你,只是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们坐坐,谈谈天气聊聊感情生活什么的。”我在他肩上拍了拍,把他拍到地上去。“你应该不赶时间吧。”
不秃和尚面不改色,微笑道:“不赶不赶,赶也没用。”
在燕离探得消息回来前,还是把这个不安定因素控制在手中比较安全。
我和唐思坐在一边,不秃和尚一个人坐在水边,脸上始终带着似魔似幻的微笑……我戳了戳唐思,低声道:“那人看上去像脑子被门夹过的。”
唐思哼着笑了一声,“我觉得那人挺眼熟。”
“眼熟?”我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他两眼,摸摸下巴,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
“笑起来的样子,跟你挺像。”唐思接道,“看似良善,包藏祸心。”
我呛了一下,内伤了,捂着胸口幽怨地瞥了他一眼。“所以,你这是在跟我打情骂俏吗……”
“你们还有工夫打情骂俏!”空中传来一声低喝,燕离翩翩落在我们跟前,脸上神色凝重,我心神一敛,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燕离眼底闪过忧色,沉声道:“闽越国全面收兵,因为此处离战场最近,所以数万士兵将此地重重包围,我们要安全离开只怕比较困难。”
“没办法……”我叹了口气,举目四望,“难道,我只能在这里养胎了……”
79
这时候燕离终于问起了不远处的不秃和尚。“那是什么人?”
唐思代我答道:“自称居住在山中的和尚,看样子像是白族的人。”
说话时,那和尚的目光也掉转过来,看向燕离——后者身上还穿着白族的衣服,见燕离打量他,他也不客气地打量回去,还会以点头微笑。
燕离眼中闪过异色。“围场禁地,怎么会有白族密宗的人?”说着一跃落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看了他几眼,沉声问道:“白族密宗子弟皆居住在宝镜圣地,你究竟是什么人?”
不秃和尚双手合十,微笑回道:“贫僧法号不秃,乃密宗弃徒。”
燕离恍然大悟,又问道:“你一个人住在山中?可还有其他同伴?”
“只贫僧一人,未曾有伴。”
“你熟知这山中小路?有没有其他小路通向外间?”
“没有。”不秃和尚摇头道,“盘龙谷只能进不能出。”
盘龙谷的一端是围场,另一端是陡崖,陡崖那端确实只能进不能出,除非是功力全盛时期的我,否则很少有人能攀上那陡崖,即便是乔羽那强大到近乎妖的娘爹。
燕离沉默了片刻,忽地手一扬,几根银针在阳光下一闪,没入不秃和尚身上,不秃哎哟哎哟叫了两声,抬手摸了摸后颈。燕离冷然道:“我已在你身上要穴刺入银针,银针在血脉中流动,四十九日便会刺入心脏,这世间除了我没有人能给你除针,想活命的话就听我吩咐。”
不秃和尚仍是低着头沉默不语,右手抚着后颈,也不知他心里在想着什么,燕离不耐地低喝一声:“听到没有!”
不秃和尚肩膀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燕离,面上微笑依旧,温声道:“善哉善哉,施主有话好说,贫僧从命便是。”
燕离皱了皱眉,又问道:“你住在何处?带我们前往。”
不秃和尚缓缓站起,担着水转了个方向,微笑对燕离说:“施主,这边走。”
燕离回头走到我身边扶起我,说道:“你的身体不宜再多露宿奔波,先安定下来再从长计议。”
此时此刻,大夫最大,唐思对他的意见表示十二分服从,我的意见便被忽略不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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