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做错什么事了吗?”孟筱蘩不断重复这个问题,但黑珏只是小心翼翼地留意脚下有些湿滑的小径,默不作答。
紧紧地抓住正搀扶自己上台阶的手臂,孟筱蘩在进入那间幽闭的房子之前,最后一次问:“是我……又闯祸了吗?”内心的忐忑让声调也跟着极度变形。
黑珏将孟筱蘩散落唇角的发丝拨到耳后,执起她汗湿的小手,“快进去吧,别让他等太久。什么都不要想,我就在门外等你。”说着顺手推开房门,将孟筱蘩往内一送。
身后的门已然关闭,孟筱蘩极不情愿地将视线掉转,对上正盘腿坐在软榻上一边看棋谱一边在梓檀棋桌上摆局的男子。
“过来坐。”上官狂炎摆下一枚黑子,没有抬头。
孟筱蘩吃力地爬上并不算矮的软榻,别扭地歪坐在榻的边缘,死盯着自己的绣鞋不放,不敢看对坐的男人。
上官狂炎放下手中的棋谱,侧身从伸手可及的内抱出一大叠东西扔到孟筱蘩面前。
“信?”好多的书信散铺在祥龙戏珠图案的垫子上,满满地不下四十封。
孟筱蘩随手拿起一封,眼尖地发现她与家里那个活宝爷爷的暗号,再仔细看看榻上的信,居然每一封的封口处都有。
“是阿爷给我写的信,是阿爷给我的信!是给我的,给我的!”这么多的信都来自于同一个地方——那个令她朝思暮想的家!那个她以为她已经失落了的家!
孟筱蘩欣喜若狂地指着每封信上的月芽儿图案,开心地对着上官狂炎大喊:“看,这是我的小月芽儿,这是阿爷写给我的信!每封都有小月芽儿,每封都是写给我的!”
阿爷经常告诉她,要她做天上的那弯小月芽儿。因为小月芽儿虽然残缺,却只是因为黑暗蒙蔽了它的芳华。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算只有那短短的一刻,被世人看尽不圆满的小月芽儿也会拨开迷雾的遮掩而成为最幸福的满月。
她是阿爷幸福的小月芽儿,就算永远都变不成满月,她也会因为阿爷的期盼而幸福。
“每封上都有你的大名,不是给你的,还能给谁。”上官狂炎看着每封信上都写得豆大的“爱儿孟筱蘩启”,真不明白宁远侯家那个怪老头干嘛还在上面搞什么暗号。
见孟筱蘩将每封信都贴到心口如拥稀世珍宝,却不拆开来看,上官狂炎冷笑:“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机密,要避闲也得先看看我有没有兴趣去管你家那些什么劳什子的事。”
这女人的老爹每次上朝之后都要鬼鬼祟祟地跑来塞封信给他,日积月累下来,居然将他整整一给塞了个满满当当。
也真不知道他们一家人是太清闲还是怎的,对这么一个笨女人哪有那么多话要讲,他不用看也能猜到里面必是写些无关痛痒、翻来覆去的废话。
孟筱蘩将手中的信拽得紧紧的,垂下头来,闷闷地嘀咕:“我很想看啊,可是没有熏儿……”要她怎么看。
微如蚊吟的声音却逃不过上官狂炎的耳朵,他似笑非笑地说出心中已经了悟的答案:“你不识字?”
堂堂宁远侯家的大小姐,书香世家的后人目不识丁,可真是贻笑大方!
孟筱蘩赶忙抬起涨红的小脸,极力否认:“也不是全不认识啦,我认识一些字的……”谁知越说底气越不足,羞愧的红潮直逼耳根。
“那你认识什么字?”突然来了兴致的上官狂炎手肘支在棋桌上,俊脸向孟筱蘩凑近。
识字的问题是孟筱蘩平生最大死穴,她因为这个受的委屈、流的泪,照熏儿的说法,足以哭倒几个长城。
良久的低头沉默之后,孟筱蘩慢吞吞地伸出三根手指头。
“孟、筱、蘩?”再怎么无才便是德,再怎么笨,自己的名字肯定会写吧!
快耷拉到胸口的小脑袋明显地僵硬了一下,摇头。
“不是?”疑惑地看着那三根手指,上官狂炎愣了一下,瞬间像猜到了什么。
“一、二、三?”
不出所料地看到孟筱蘩如木头般地点了一下低垂的脑袋,上官狂炎不受控制地爆笑出声。
哈!哈!哈!会画几根横线就叫识字,他今天可真算开了眼界!
“难道你家没请师傅教你识字、念书?”勉强调稳自己的呼吸,上官狂炎憋着笑问。
孟筱蘩磨蹭着自己的鞋,羞得无地自容,半天才嗫嚅道:“有啊……”
不光有,而且很多。在妹妹霜嫣能将什么又什么经倒背如流之前,家里常常是两、三个师傅围着她团团转,严厉的、慈爱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每一个都是胸有成竹地来,无可奈何地走。
师傅们全说她爱偷懒、不上心,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要不然,再笨的人都不至于跟着一群数一数二的师傅从年初学到年尾,却还依然停留在那三根直线上。
她没有偷懒,她非常努力地想要去用心地听、用心地记,可是每当她想集中精神,她就会觉得自己好像天边那漂浮的流云,她的思想不知道是不是早已从她的身体里偷跑出去,让她怎么抓也抓不住。
那种飘忽忽的感觉,让她快连自己的存在都体会不到,又怎么能够将师傅们所教授的内容听进去呢?
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告诉别人这份奇怪的体验。于是,所有人都认定是她的懒惰作祟,而一个既是庸材又是懒虫的人,当然是会让人连对她进行最基本的开蒙也放弃。
也因此,小她四岁的霜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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