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悠然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住处,只记得聂久渊冰冷决绝、不容反驳的话语:“五天后婚礼,不需要什么准备。”
对于尊煌城主来说,迎娶一个齐国公主,就跟买个花瓶摆在家里一样简单。谁见过买个花瓶还要做足准备的?
这很有可能是最后五天自由自在的时光,华悠然躲开沈涯和妙儿的盯梢,一个人跑进尊煌城闲逛。
既然迟早要逃走,提前熟悉路线总是好的。
青石砌成的城垛,足有两三丈高,长年累月被风沙侵袭,已经磨圆了棱角。城墙缝隙里、地面上、往来行人的衣衫上……到处都像蒙了一层黄沙,泛着模模糊糊的土色。
酷热天气消磨了人的耐性,街道上的商队虽多,却大多默默无声。只有驼铃,一声声缓慢而稀疏。有经验的商人,都会用浅色薄布,把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然的话,太阳会晒伤皮肤,直至红肿溃烂。
华悠然第一次来到如此接近沙漠的地方,显然低估了温度对人的考验。易容的胶泥下面,皮肤上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黏黏的、闷闷的,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她跑进一家茶铺子,要喝口水,浇灭嗓子里腾起的火苗。清凉茶水下肚,热得快要出窍的三魂七魄,才勉强归了位。
半空里,一阵急促的钟响,打破了沉寂。几家店铺里的小孩子,嘻嘻笑着跑出来,互相推搡着往外跑去。
“卖人,去看卖人。”纯真稚嫩的童声,说出的话却叫人毛骨悚然。
华悠然放下茶碗,也随着人流走过去。
一块空地上,竖着一根铜铸长杆,杆顶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海东青。华悠然认得这种鸟,跟那幅刺绣上的图案一样。让她陷入一场荒诞婚约的东西,她自然记得特别清楚。
尊煌城主没有说假话,看来海东青的确是尊煌的图腾。她摇头苦笑,他怎么会说假话救自己,他厌恶自己都来不及。就算她死了,齐国也还有别的公主可以嫁。可是她依稀记得,尊煌城主似乎对这那幅海东青图看了很久,久到似乎要从上面,看遍全部过往光阴似的。
又一阵锣响,打断了华悠然的思路。不知何时,铜杆上已经绑了一个少女,皮肤细白、眉眼清秀,似乎是来自中原南方的女子。
一个斜系着红色头巾、**着上身的男子,亮起嗓门叫喊:“新鲜的女娃子,水灵灵的,十个币一斤。”
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堆里,发出一阵啧啧称赞声。这么鲜嫩的女娃子,的确少见。尊煌本地女子,大多皮肤粗黑干裂,绝没有这么水灵。十个币一斤,却也是极贵的价格,那种私铸的银币,在尊煌城以西,普遍流通。四个银币,就可以买到一只成年骆驼。
“怎么,没人买吗?”那男人驾起胳膊,露出粗壮的肌肉,刷一声抽出一柄弯刀,在少女身上比划,“要买哪里都行,要腿?要胳膊?要脸蛋?指哪里我就给你们割哪里,保证公道。”
少女吓得脸色完全白了,想要往后躲,无奈全身上下都被牢牢捆住,一动也不能动。
华悠然惊得瞪大双眼,她原本以为是贩卖奴隶,被人买去做丫鬟或是当小妾。等看到被捆绑的少女,她已经意识到,这少女是被强拐来的,只能说她命不好,要是被好心的人家买去,后半辈子也算勉强活得下来。
哪知道,竟然是这种卖肉的卖法?!就算是卖牛羊肉,也要先宰杀了再说,哪能这样活生生的卖?
当地人认出那男人是尊煌附近有名的沙盗,谁也不敢吭声。眼看着刀背拍在少女身上,噼啪作响。
“你们不买,爷就自己享用。”那男人打开腰间的布口袋,一只全身纯白的蛇,吐着信子爬出来。男人用两根手指夹起蛇身,丢到少女身上。
少女简直吓破了胆,大张着嘴,连叫喊声都发不出来。
华悠然轻抚了一下胸口,压住心里的恐惧,大叫一声:“我买她!”同是中原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好好的女孩就此丧命。
“你?”沙盗上下打量她几圈,“你要买哪里?”他举起弯刀,做了个随时可以下砍的动作。
“不不,我哪块也不要,”华悠然赶紧阻止,生怕一个来不及,弯刀就落下来了,“我整个都要。”
话一出口,华悠然就想扇自己一个耳光,按照十个币一斤的价格,这么一个女孩子,少说也要几百个币,自己身上拿不出那么多钱。
那沙盗好像也发现了她的神情异样,把粗糙大手往前一伸:“先给钱。”
华悠然后退一步,紧张之下硬逼着自己想出来个主意,甜甜地一笑说:“大哥,我今天没带那么多,要不先欠着,明天我给你送来?”
空气闷热难忍,围观的人恢复了死一样的沉寂。
空地旁一间酒肆的屋脊上,仰面躺着一个少年,风帽拉得很低,遮住了脸,似乎在睡觉。不远处的嘈杂似乎都与他无关,他翻个身,变成侧卧姿势。
“你耍老子呢?还没人敢欠老子的钱!”沙盗显然被激怒了,伸手就要来抓华悠然。
就在此时,身穿黑袍的尊煌名将任青雷,破开人群来到沙盗面前,及时挡住了他伸向华悠然的手。
他附在沙盗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那沙盗脸上,立刻显出贪婪的光彩,急火火地问:“当真?”
任青雷点头:“这点事情,我还做得了主。”
沙盗把刀扛在背上,向华悠然一撇嘴:“小丫头,算你走运,本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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