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沙曼曾陪伴宫九整整十年。“十年里你对我不假辞色,却一遇到陆小凤就倒贴了上去……”宫九思及过往,好似饿狼看到了猎物一般舔了舔嘴角,挂上了一个有些疯狂的笑容——“我还是会把你带回来的,我的好沙曼。你不过是我的玩物而已,这一世还很长,我们可以慢慢玩……”
坐在整洁明快的船舱里,窗外是蔚蓝的海天一色,耳边是浪击船身的沙沙声响,宫九的神情微微有些茫然,脑海里又回响起了小妹的那一声声不舍的呼喊——“九哥,九哥……”
“九哥永远是最完美的……”宫九低低地呢喃着,他正握着一把精致的小刀,神情很是温柔,慢慢地用尖锐的刀刃在手背上划下,看着皮肉缓缓破开,鲜艳的血一点点渗出来,然后越积越多,滑过肌肤,滴在雪白的桌布上。
鲜血、疼痛。是最美好的景致,最销魂的体验。
宫九眼中带着几分迷蒙之色,看着那纯白之上越发浓艳的鲜红,良久才打了个激灵,舒爽地呼出了一口气,而后慢慢抬起手来,细细地欣赏了一番自己那骨节分明又白皙修长的手指,然后才把目光移到那血肉模糊的手背上,低下头,用舌尖细细地描摹着伤口的形状,一点点地把新鲜的血液舔净,品味那咸腥的、带着些诱人味道的血,自己的血。
没过多久,伤口便不再流血了,皮肉开始收缩,结起了一层淡褐色的痂。常人怕要一个月也难好的伤势,放在宫九身上,大约只用两天。等船到岸时,这伤口就会不存在了,仿佛从来也没出现过。
宫九淡淡地笑了笑,而后十分熟练地执起一方白帕子,拭去了手上残余的血迹和唾液,又将匕首擦净收回鞘中,利落地藏入袖中。
这一次品位痛苦带来的欢愉,却让宫九有些的失落,不尽兴,却不是意犹未尽,倒似味同嚼蜡,无甚新意。
终究还是,变了。心变了,人又怎能不变?
宫九微微叹息,随即又豁达地笑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新生一回,何不趁机去找些新乐子?
“少爷,膳食已经准备得当,现在可需传膳?”平板恭谨的声音从门外十步远处传来,这是宫九定下的规矩,除非他有令在先,否则下人们谁也不准靠近他房门十步内,违令者死。
这都是因为宫九那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
听到问询,宫九微微抬眼,很淡然地将手中染了血的白帕子扔入火盆,又将桌布也扯下来一起扔了进去,这才缓缓地应了一声:“传。”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开门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个托着餐盘的妙龄少女。看到火盆里烧得还剩下一截的桌布,那中年人没有露出半分异色,他手中正捧着一块崭新的白色桌布,熟稔地走上前将桌布铺开来、抹平,而后面无表情地指挥侍女们摆好菜肴。
宫九平静地点点头,说:“麻烦穆叔了。”
“少爷客气了。”那穆姓的中年男子恭谨地躬身后,又带着侍女们退出了船舱。
穆叔……坐在饭桌前的宫九蓦然想起,穆叔本是跟在他母亲身边的忠仆,从小看着他长大,母亲死后更是尽力为他做事,宫九待他向来亲厚,两人相处犹如叔侄,甚至连宫九那最难以启齿的秘密也没有瞒着穆叔。前世穆叔死在几年之后的一次意外中,当时宫九也是颇为伤痛的,但这时宫九却是在想,母亲的事情穆叔应当也是知道的,可前世却从未与他提起,究竟是死得太突然来不及说还是另有原因?宫九敲了敲桌子,眸光微暗地想了一会儿,这才拿起筷子,若无其事地开始用饭。
看来这一世……大概会很有趣。宫九满意地笑了,人生的乐趣,岂非就在于不断的探索未知的奥秘?
将前世的疮疤一道一道地揭开,让脓血流尽,方能真正痊愈。重来一次究竟是上天的恩赐还是玩笑,又有何所谓?放眼未来,而非拘泥于过去,把握好这天赐良机,而非忐忑惶恐踌躇不前——这,才是他宫九该做的事。
宫九的眼神越发明亮了起来,他已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像此时这般冷静地活着并思考了。前世死前,他已几近疯癫……可谁又能说清疯癫与理智的界线?
海船破浪而行,不出几日,便可至中原。
☆、第二章 初见
大街之上十分热闹,宫九漫步其中,神情悠然,似乎没有感觉到那些时不时偷瞄向他的灼热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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