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音正凝神听着秦默和谢廷筠的谈话,猛然听到这一声,不由吓了一大跳。
她转头朝珠帘后看去。
帘影绰绰间,她看到瑶瑟涨红了脸,眉头皱成一团,表情似乎有些痛苦。公仪音视线下移,便瞧见琴身上有一根冰丝琴弦断了开来。
原来是用力过猛将琴弦给弹断了。
真是过犹不及啊,公仪音轻叹,微微摇了摇头。
广陵散一曲,对指法和弹奏力度要求都很高,一定要注意把控好那个度。轻了,不能体现出曲中的恢弘大气,重了,则容易显得嘈杂,修饰过重。
瑶瑟一看便是没练多久的,她怕是没想到今日秦默会来,只得咬咬牙勉强上了,以期在秦默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吧,可惜弄巧成拙了去。
虽然公仪音此刻似乎并不该开心,可她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瑶瑟坐在古琴后,双拳紧握,指尖疼痛传来,心中懊悔万分。早知如此,一开始便不该逞强,这下失了分寸,反而功亏一篑了。
她长长吸一口气,心中虽不甘,却也明白这时候恰恰不能失了仪态。迅速调整好面上表情,从珠帘后走出来对着三人深深一福,“瑶瑟学艺不精,让几位郎君见笑了。”
她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惭愧,却又不显得妄自菲薄,和着她身上叮叮当当的铃音,恍如一阵清风拂过人的心田。
谢廷筠笑言无碍,眉梢一扬,说起了旁的事,“听说轻絮近来在苦练琵琶?”
此时琵琶刚从西域传入南齐没多久,建邺城中会的人自然屈指可数。
轻絮同瑶瑟一样,亦是这明月夜的乐伎,听说她前些日子花重金购了把琵琶,誓要成为建邺琵琶奏者第一人。她二人虽然同为明月夜的台柱,但论琴技,轻絮并不如瑶瑟,因而才想要另辟蹊径吧。
谢廷筠不久前听说了这事,以他的性子,自是感到好奇。
听谢廷筠说起轻絮,瑶瑟面上笑容淡了淡,咬咬下唇轻声道了声“是”。
谢廷筠勾唇笑了笑,望一眼瑶瑟,没有出声。
瑶瑟的心思,他自然明白。只是她既不明说,谢廷筠便也不戳破。他之所以在明月夜中最中意瑶瑟这朵解语花,并非因为她的琴艺最高,而是因为——她的心思最为玲珑剔透,懂得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什么时候什么话不能说。
譬如轻絮,性子就有些故作清高,偶尔喜欢耍小性子拿乔,有人许是喜欢这种,但却并不得谢廷筠之意。只是,现下他想听那琵琶的妙音,自然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出声叫来门外龟奴,吩咐他让窈娘将轻絮请来。
瑶瑟的古琴已叫人抱下去修了,所以她只安静坐在一旁,偶尔替几人斟个酒。
许是因为瑶瑟在侧,谢廷筠没再说起王夫人和秦衍的事情,转而闲聊起了别的。
公仪音心中存了几分心思,决定回去要找人查一查。前世的经让她明白,感情,并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因此这一世,她定不会重蹈覆辙。
龟奴去了没多久。
突然,门外窈娘尖锐的呼喊声由远及近而来,带着凄厉和恐惧的惊惶,“秦九郎,大事不好了!出事了!”
她跌跌撞撞行到门前,“啪啪啪”一拳拳如疾风骤雨般打在门上。
屋内的秦默皱了皱眉头。
瑶瑟见状,忙起身将门打开,探出头关切道,“阿妈,出何事了?您这般惊慌……”话音还未落,窈娘一把将她拂开,哭丧着闯进了屋,目光寻到秦默,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嚎啕道,“秦九郎,不好了……不好了……你快去看看……轻絮她……”
秦默放下酒杯,神色变得冷冽起来。
“轻絮怎么了?”
“轻絮她……她死了!”窈娘抖抖索索道,她面上涂的脂粉被一路跑来的汗水糊成一道道的白色痕迹,再配上她惊恐的神情,显得无比滑稽。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瓷裂声响起,在这种时刻愈发让人心惊。
公仪音骇了一大跳,循声望去,却见瑶瑟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朝后退了几步,宽大的衣袖正好扫到几上的酒杯,手一拂,将酒杯带到地上摔碎了去。
见众人看向她,瑶瑟面色一下变得苍白,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眼中满是惊恐的神情。
秦默没有转头,只是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起身站起来,盯着窈娘的眼睛冷冷道,“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一遍。”
“是……”窈娘吞了吞口水,声音中带着颤意结结巴巴说了起来,“我方才……方才听说九郎和七郎想叫轻絮过来,便……便走到她房前想叫她,可是在门外敲了一会门里头都没有反应。我怕轻絮出什么事,一咬牙将门撞开了去,没想到……没想到……”
“什么?”
“没想到看到轻絮正一动不动倒在矮几旁,后脑勺上,有……有鲜红的血迹……”
“你探了她的气息?”秦默冷静道。
“没……没有……”窈娘怔怔地摇了摇头。
“那你如何知道轻絮死了?”
“我……我见她一动不动,后脑勺上又有那么多血……”
秦默定定看了她一眼,“房中可还有其他人?”
“有有。”窈娘捣大蒜般点了点头,“窈娘旁边还趴着个客人……”
“也死了?”
“我……我不知……”窈娘结结巴巴道,声音都变了调,显然有些吓得不轻。
秦默声音愈发低沉,如同浮冰般沁人,隐隐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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