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不知不觉离家已经将近有一年的时间。
严正想要回家了,但是又不敢回去,他害怕此刻自己的一无所有,因而开始恐惧于回乡。
一年下来,他终究没有兑现自己一年前离家前立下的誓言,他也愈加惶恐不安。为了糊口,他依旧是在附近找了个活儿,给盖房子的人家砌砖,勉强度日。但是对于金爷、对于曾家帮,他始终不放弃。他总觉得所有的大富大贵除了必不可少的个人奋斗之外,机遇也总是个必要的条件,哪怕它在其中的分量占不到千分之一,但是依旧不可忽视。而如今,他认为曾家帮的马戏与金爷的资金就是他实现自己宏伟理想的两个重要条件。
他已经去了金爷家整整八次,每一次磨破嘴皮都没能得以进去,而他真的已经坚持不下去。很久之后的他又给家里打了电话,知道家里一切安好,还知道妹妹已经放假了。娘告诉他阿弟严洛今年跟着铁锤出去赚了不少钱,比去年多挣了一千来块钱。而后娘又问他现在怎样,何时回家,他只是吞吞吐吐着说挺好的,然后又慌忙扯开话题。他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去和娘说自己现在依旧一无所有。
他开始怀疑自己此番出来的价值。原本在家里跟着铁锤,光景若好的话,一年下来,也能攒不少钱,而如今这一年,为了所谓的理想,所谓的不甘心,自己却如此狼狈地活着,一年到头,口袋里竟分文不剩。他不由地觉得自己真的是可悲。
他已经不打算回家过年了。他实在没有勇气回到好客村里,将自己的一无所有暴露在全村人的眼皮底下,成为一个笑柄。
娘又告诉他铁锤和雯梅要结婚了,大年初五就要办酒席。
“铁锤说了特别希望你能回来。”娘说道。
“娘,我知道了。”
他不敢和娘说自己今年不回家过年,他知道那样做的话娘会很伤心。可是铁锤是他的好哥们,就好像是亲兄弟那般,自己如果不回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这会儿离大年三十已经只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严正心里烦透了。
他又问了秦雅最近怎么样,娘却反问他为什么不自己打个电话问一下。可严正又何尝不想?只是他如今一无所有,终究没有勇气和秦雅打哪怕一通电话。他不知道他该如何和她诉说。
这一次的通话又是匆匆地结束了。回首这一年的经历,严正忽然的就泪如泉涌。他害怕,害怕自己就将这样一直一事无成下去,然后带着遗憾回到家乡,受尽冷嘲热讽。他不想这样!
接下去,他一方面努力找活儿干,维持生计,另一方面他也不放弃争取金爷的支持。然而始终是整整一年的一无所获,他真的开始有些惶恐了。可他有没有办法就这样回乡,那样他怎么也不甘心。
这天铁锤要上雯梅家送彩礼去。好客村的男孩子但凡是要娶媳妇儿了,在办酒席之前就要提着一定数额的彩礼与金饰到女孩子的娘家去,在那边吃一碗鸡蛋面,这便算是完成了求亲的第一步。而按照惯例,男方一般会带着七八个人一起过去,一来热闹些,二来带的人多,也是说明了男方对这段婚姻的重视。
走之前铁锤专程来到严正家中,让严洛和严素梅收拾一下和他一起过去。严正娘乐呵呵地催促着他们去准备,又看着铁锤,就好像是自己的儿子娶媳妇儿一样。她知道,这样的场合,陪男方去吃鸡蛋面的都是男方的至亲。而铁锤在这样一个场合叫上了严洛和素梅,足见他对他们家的重视,把他们当成自家人一样。但是叫上他们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陪同男方去的人员,女方娘家人都要挨个包个红包。而这时的红包往往都是一百以上。若是富裕的人家,自然是更加的多。毕竟是这样子喜庆的日子,谁也不想去省那些钱倒落了人家话柄。
村子里有一个专门开面包车载客作生计的人,铁锤便请了他一天,让他送自己去雯梅家。
铁锤那天穿得特别精神,穿得是他从来都不舍得穿的一套西装。要知道,当时这可花了他不少的钱,他还为此心疼了好几天。但是为了到雯梅家体面一些,也为了在年后的婚席上不失面子,他还是咬牙买下了。
雯雅家在距离铁锤家有一百多公里的一个小镇。说起他们的相识倒有些有趣。原本两年多以前铁锤是经媒人介绍去那边与另外一个姑娘相亲,结果却没能成。回来的路上却偶遇了雯雅。当时铁锤骑着一辆二轮摩托,雯雅则骑一辆自行车。铁锤鸣喇叭时雯雅受了惊吓,手却脱离了车把,最后与铁锤的摩托车相撞。还好铁锤当时及时将车刹住,二人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但就是这一次邂逅,却最终促成了他们的婚姻。
清晨六点多出发,车子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途中经过都是一些人口密集的乡镇,车速慢得厉害。车子前头贴着的红色双喜字是相当显眼的,于是还未到达雯雅家门口,雯雅家里就放起了一串接一串的鞭炮,热闹是显而易见的。
吃鸡蛋面是必不可少的惯例,但却不是特别讲究的,这会儿的女方不需要穿着特别正式,也可随意地见客,甚至在厨房帮忙都是可以的。这多半是走个形式,重要的是后头要办的酒席。
雯雅家有两个小孩,她还有一个哥哥,这会儿也在家里。刚下车,雯雅哥哥就走过来,递给严洛一根烟。严洛慌忙摆手道:“谢谢谢谢,我不会。”然后又憨笑起来。接着便是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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