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不计其数的人朝山道涌去,使出浑身解数,争夺如雨的灵光。往日里寂静万分之地,成了阮家最为热闹之处。
“许多人往这里来了,虽然多数不是你们所宴请的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但他们却是那些人的家眷后辈。你敢当着这些人,围杀我吗?”阮霰甩掉刀上的血,冷声问道。
阮东林面色变得难看至极。他不敢——就算他敢告诉天下人,阮家同阮雪归撕破了脸皮,但也不敢将一场婚宴变为杀宴。
家族的确势大,但也招风,除却一些敌对势力,同样拥有圣器的另外三族亦紧盯金陵,在彻底捏碎阮霰神魂、得到寒露天刀鞘之前,都不是暴露圣器已经被唤醒的时候。否则,将引来无限杀祸。
阮东林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今日,便放你一马!”说完后猛地拂袖,带着管家和手下化光离去。
一场狂风消散,镜雪里重归清寂,掀在半空的衣摆落罢,勾勒转瞬即逝的光弧。
“霰霰。”原箫寒轻笑出声,“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撒钱这一招了?”
“我说过,会送一份大礼。”阮霰语气平平,说完丢开手中的刀,细看之下,才知长刀已碎。
原箫寒弹出一道气劲,将碎刀毁尸灭迹,继而眸眼一转,问:“你知不知道,方才你杀人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阮霰问。
原箫寒凑近阮霰,鼻尖在他耳间来回蹭着:“那样的霰霰真好看,想把他按在墙上,做一些会把他弄哭的事。”
这人声音本就好听,华丽而清贵,此刻故意压低了声线,微微带上几分哑意,挠得阮霰有些痒。他往旁偏了一下,面无表情道:“你大概没机会,先回去。”
“嗯?是没机会做那种事,还是没机会把你弄哭?此外,我们回哪里?”原箫寒追过来,在他耳朵尖上咬了一口。
阮霰抬手将人拍开,挑了最后一个问题回答:“以前住的地方。”
眨眼之后,两人出现在金陵城西。
从外面看,眼前是一间寻常普通的宅子,棕红漆的门,青石墙,黑檐瓦。内里却是别致,格局不大,但很温馨,如今正值春日,庭院里花团锦簇,像是展开了一幅柔美的画。
随着跨过门槛,阮霰先是一怔,尔后周身气息变了,那股冷劲儿被尽数收敛,留在身上的,唯有温和。
原箫寒从未见过这样的阮霰,微微一愣。再想,阮霰不可能花心思在这上面,况且,这院内陈设一看便知是出自女子之手。不仅如此,这院子里还运转着一个阵法,使得院内情形能保持初时模样。
他当即冷哼:“你以前和谁一起住在这里?”
“我母亲。”阮霰对他突如其来的敌意与冷漠感到莫名其妙,边说话,边摘下了面具。
原箫寒:“……”
眨眼后,他提起唇角,冲阮霰讨好般一笑:“母亲可真是心灵手巧。”
然后掏出一件法器:“院子里这个阵法似乎快失效了,我去替你加固一番。”
第五十九章 羽翼如雪
院落里的格局一目了然, 阮霰没花时间为原箫寒介绍,直接带他步入正厅。这人也不客气,进门跟进自己家一般,转眼寻出一套茶具,又从自个儿鸿蒙戒里取出先前存起来的好水,坐到桌后开始泡茶。
“你要找的人,什么时候过来?”原箫寒忙中抽空问。
“快了。”阮霰道。
这个“快”字形容得当真恰当,桌上一壶清泉水尚未烧开,便闻有人叩响院门。阮霰以神识扫过,一挥衣袖, 将门打开。
来者共四人, 走在前面的是谢天明与镜云生,后两者一人着浅灰衣袍, 除腕间一串铜钱外,浑身上下不再有任何修饰, 另一人穿衣打扮皆似南疆风俗,布料极少,胸前、后背、手臂,大片皮肤赤·裸在外,腰间盘一条小指细的银蛇,若不仔细查看, 不少人都会误以为是根银饰。
“主上。”“阮大人。”
一见阮霰, 两人各自执礼。浅灰衣袍乃是单膝跪地, 态度恭敬谦顺, 那个带银蛇的,则只微微一点头而已。
原箫寒目光落到后者身上,眼神变了一下。
阮霰注意到了,但没在此时多问,他抬手示意浅灰衣袍起身,随后道:“方才镜雪里外的灵光雨,多谢你二人。”
“主上客气了,此为属下分内之事。”
“阮大人客气,为大人分忧,实乃在下幸事。”
两人道。
“之后的事,少不得你们帮忙。”阮霰点头,尔后为在场人做起介绍,“这位是孤月剑主原箫寒,这是林间鹊裴珏亦,情报楼之人,这是天玳毒主沈不悔……”
说到带银蛇之人时,这人却笑着打断阮霰:“阮大人,在下与孤月剑主早年间便相识,他很熟悉我的底细。”说完偏首,望定原箫寒:“是吧,师弟?”
当下时分,泉水初沸,发出咕噜咕噜的细响,淡色雾气袅袅盘旋,原箫寒伸手熄灭炭火,用茶勺舀出半勺色泽正好的霍山黄芽至盏中,接着提壶注水。挺直的叶芽翻滚浮上水面,又陆续沉入盏底,汤色晕开去,明亮微黄。
他将这盏茶放到阮霰手边,才抬起眼,对沈不悔“嗯”了一声。
有故事,在场其余几人不约而同心道,但没人这么不合时宜地开口。
裴珏亦上前,从鸿蒙戒里取出两份薄册,交到阮霰手上,“主上,一份是近些日子梳理好阮家内部局势的图,另一份是圣器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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