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退一步言,以孙君所引先生与王鹤鸣书而论,此先生以古文家之资格,为经古文作拥护者,诚有“学者将以求是,有用与否不暇计也”之言,(按“是”与“真”不必相等,兹姑就常识论之)。然此特为经生发,为拥护经古文之经生发,为制敌发,所谓摇演谢短之说也。果必以此而谓不求用专求真,是最真之学莫过于“有规矩绳墨,审谛如帝”,而最疏者莫过于“观世质文而已”(三语皆与王书中语),孙君又将何辞以为解?弟手中无先生书,不能自为其说多引左证,即就此次孙君两文中所引之言而论,已足大成吾说。如三十六期引论经史……不应……疑一文,于以碑版补正史列传之缺一事,而曰:“此犹系小节,无关国家大体。”又曰:“研究历史须论大体,岂暇逐琐屑之末务?”此岂纯任一“真”字而可辩章者哉?又曰:“我能知两万万人姓名,事固非易,要亦何用?”则明标用字矣。
此次讨论之点,已非前两书论旨,弟本不欲再答,以灾《周报》篇幅,然此事确又为前两书论点之碣础,且亦即两人立言所以异之破,故不能不一言。近日事乱如麻,而此行来欧,箧中无线装书,《馀杭丛书》不仅续编不能得,即正编亦遍觅不得,故不能所引证;俟归国后当更为文申之,而此次辩论亦请暂止此。
孙君阅及此书,亦又来书论之,仍并录于次:
承视姜君第三书,本可不再置辨,无庸如郑人争年以后息为胜也。然有不能已于言者。馀杭先生自明其学为求是而讥致用,已若揭日月矣,姜君反谓其学为致用而非求是,以先生之说为制敌而发,目以摇演谢短,恶,是何言也!先生之学,以经学为主,而说经以古文为主,譬诸制敌,此乃其大本营所在,而非游击队,傥为之拔赵帜立汉帜,将无以自植坫坛;舍此而言其全,更非弟之所敢知也。至以“规矩绳墨,审谛如帝,观世文质”为言,纟由绎原书,不难解悟。盖先生以求是为君,犹庄周所谓无用之用(即间接之用),致用为匠,犹庄周所谓有用之用(即直接之用)。前引《易》一致百虑之说,即恐其混求是致用之分野,乃以其同而求其异。姜君能使之名实违反,二者易位,以先生所谓求是者即所谓致用耶?吾知远于辩章者有攸归矣(即后误引能知两万人姓名之说为言,亦囚不辨两者分野故耳)。总之说先生之学,必征诸先生之书,不则如韩非所讥鬼魅易画,远于求是已。侯姜君归国,共取先生之书再相质难可也。
姜君来书,并有“归期约在七月中,入故都当能一访高斋,以倾平日渴慕之情”等语,不佞亦甚愿相晤一谈,籍获教益;届时拟介绍两君晤面,以同门之雅,从容扬榷切也靡刂。(民国二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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