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知平常做什么都从容不迫,很难得有这么局促的时候,他站起来,让出一个身位,说道,“……一起坐吗?”
周维夏站在那儿犹豫着,可店内的人已经慢慢多了起来,服务生也向这边张望了一眼。他低下头,绕过书架,坐到了叶行知旁边的沙发上。
人真的坐下来了,叶行知又不知道说什么。迟疑半天,也只是不痛不痒地问候了一句,“病好点了吗?”
“好了。”周维夏的嗓音依然嘶哑,他拿起叉子吃了一小块点心,回答道,“明天我会照常去开组会的,不会耽误其他人的练习进度……”
“不是。”叶行知有些无奈地打断他,“我只是问你好一些没有……是我说不舒服就不用过来,拖进度也不是你的错。”
叶行知解释得很急,弄得像他很担心被周维夏误会似的。
周维夏沉默片刻,把叉子放回碟子里,垂着眼睛低声说,“不是我的错吗?”
他的话很轻,也不像在问叶行知,更像是自言自语。但叶行知被却这句话堵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偏偏周维夏又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有一缕落地窗玻璃折射出的晦暗光芒。
叶行知明白周维夏在问别的什么,问得让他又一次陷入毫无办法的挣扎里。
事实上,周维夏从小就是这样。他一直是一群小孩中最懂事的那一个,拼命让自己更乖巧更听话,似乎这样才有勇气怯怯握着人的衣角,无措地问一句:
不是我的错,为什么不爱我?
叶行知没法直接和他讲明。这是他自己造出的困局,不该轻飘飘把责任都推给周维夏和沈云漫的关系。他慢慢把手里那杯冰拿铁喝完,一字一顿道,“之前是我没说清楚。”
他抬起头,不再刻意避开视线,尽力解释道,“我家情况很复杂……这个暑假开始,我就不常在学校了。”叶行知绞尽脑汁地想把理由说得可信一些,“毕业之后也会回去,所以……”
明明是俗套的托辞,周维夏依然很耐心地听着,一副毫无保留地相信他的样子。男孩伸手去拿叉子,轻轻切下一小块蛋糕,在光洁的盘子里拨弄了两下,大概猜到了叶行知没说完的话。
他没让叶行知为难,抿抿唇便开口道,“我知道了。”
坐在他对面的人微微一怔,手里的杯子一下没有握稳,撒了几滴咖啡出来。周维夏拿了两张纸巾递给他,补充道,“……没关系的。”
叶行知擦咖啡渍的手顿了顿,低着头没抬头看他。
周维夏把叉子放下,那么轻巧的一碰,半块还没吃完的蛋糕便软软地塌了下去。他站起身道,“学长,我先回家了。”
叶行知记得他以前动作温吞得要命,现在却很利索。周维夏端起餐盘送回吧台,和服务生微笑道别,才推开门一步一步走出叶行知的视线。
周维夏第二天就开始正常参加辩论队的一切活动,两人交谈很少,彼此都在刻意回避,却硬要做出自然相处的架势来。
预决赛就在周末,指导老师中午在微信群里宣布周六下午可以休息。这会儿叶行知人在画室,他把画笔放到一边,看见微信群里一条一条的“收到”,默默跟在最末的周维夏的下面回了一条。
不用回学校,反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摘下围裙,叶行知去门口的小便利店里买了一块三明治,边吃边打开手机刷展馆的信息。
市内有家展馆在开印象派藏品联合特展,就快截止。吃完三明治,他和画室老师说了一声,赶最近的公交去看。
周六中午,展馆里的人不太多,室内只有一点轻微的走动声。叶行知顺着布展顺序一幅一幅看过去,在转角的隔断墙壁处听到了格外熟悉的声音。
“莫里索给马奈做了六年的模特。”周维夏站在《漫步》和《露台上的女人》前,对着一个男人小声解释着,“但从她和马奈的弟弟结婚之后,马奈再也没有画过她。”
“是吗?”那个人戴着眼镜,斯斯文文地冲周维夏笑,“听起来像勃拉姆斯《悲伤的暗恋》那样的故事。”
周维夏回头看了两幅画一眼,“嗯,莫里索认识马奈的时候他已经结婚了。”说着他转头看向两幅画,“无望又无果的爱情。”
他说完这句话,停了片刻没有再开口。
天气已经热了不少,周维夏穿着很素的棉麻衬衫,站在两幅画隔出的漆黑墙壁间,带点虔诚意味地凝视画作,背影也像一幅特别的展品。
叶行知忽然真切地体会到想要将什么藏私的心情。
但他只能站在原地,看周维夏身旁的男人露出一个微笑,伸手摸摸那头细软的头发,“这么有感慨?”
周维夏并没有抗拒对方的动作,只是有些遮掩地笑了笑,“随便说的。”他抬手看了一眼表,发现快到和沈云漫约好吃饭的时间,便提醒道,“关哥,我们是不是得走了?”
关一楚点点头,顺手搭着他的肩,低声道,“走吧,别让你姐姐等。”
叶行知已经从转角后走了过来,定定地望着正欲向展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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