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黑夜降临,白日还清风明日,入夜后竟下起雨来。她不知跑了多久,又跑了多远,直到累得停歇下来,又兀自了许久的呆,这才恍若回神,茫然四顾,却早已经不知身在何处。
小马驹也早在见到岑晓染那一刻被遗忘干净,她辗转四顾,最终寻了个山洞躲藏,原本还淅淅沥沥的雨越下越大了。
她躲在山洞里,浑身冷,却仍旧反复回忆起岑晓染和李师傅的对话,这般反反复复,最后竟恍惚想起了一件往事。哥哥自小对她温和,百般纵容,却唯独过一次火,这令她印象深刻,却又每每不敢相信。
每年清明,她和哥哥便会跟随父母去西郊一处墓地扫墓,那边里里外外全是岑氏先人的墓碑,她虽然认不全,依然会听话的磕头烧纸。只奇怪的是,每次为先祖们烧完了钱,父亲母亲总会命仆人看着她,然后独自带着哥哥去到旁边不显眼的一处。
那处被掩在山后,看不清有什么端倪,她原本从未在意过,只又一次实在无聊,哥哥又恰好比父母提前归来,她便忍不住问哥哥,“那里可是埋了什么人?”岑子非摇摇头,目不斜视地淡淡说道:“没有人。”岑子非对她从来温和言语,从未有过这般漠然冷淡的说过话,她心头突然就感到十分不舒服。
“分明就有。”她撒娇的劲头儿突然就上来了,冲着岑子非喊道:“哥哥骗人,分明就埋了死人,不然爹娘为何年年要拜?”她气鼓鼓看着岑子非,小脸涨得通红。
岑子非却不知为何脸色一暗,颇为烦躁地道:“我说了里面是空的,没有人。爹娘糊涂了而已。”他的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甚至隐隐透出些阴郁。她吓得呆住,再不敢多问一句,直到离开洛阳,她再未问过那其中的蹊跷。
她只记得,那个时候的哥哥十分奇怪陌生。
那个坟冢里,究竟埋了谁呢?
她恍恍惚惚,觉得身上湿嗒嗒的十分难受,洞顶有水滴渐渐淋下来,才惊觉自己浑身凉。天已渐渐转黑,树林间隐有野兽低嚎,草木里时不时传出蛇信子的嘶嘶声。她不敢离开山洞,只连连后退,脚上咔嚓一声,竟扭到了脚踝,整个人摔倒在地,一时间泥水溅了一身,狼狈非常。眼看渐渐入夜,她闭上眼,终于害怕起来。
小时候,每一次外出,都有哥哥陪着她,她从来不必担忧自己的处境,不必苦恼遇上刮风下雨怎么回家,记得有一回,哥哥带她去城外看日出,完了后便下起了大雨,他们也是寻了一个山洞躲起来。
她在林中被一个小兽夹夹到,哭闹着不肯起身,到下起了连绵大雨,岑子非总算背着她找到了一处山洞。那时,也是这般淅淅沥沥,潮湿泥泞,但哥哥握着她的手,她便全无害怕,只顾着东拉西扯,胡说八道地与哥哥聊天,哥哥面色苍白,仍旧频频笑着回应她。当时的岑子非究竟有没有害怕呢,兴许是有的,只是她全然放心,未曾考虑过罢了。
被保护起来的人,总是极难明白生活的艰难,也难以理解为她遮风挡雨的那个人,是多么的不易。
她恍恍惚惚间,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一个模糊的影子隔着藤曼出现在山洞外,她仿佛看到岑子非归来,不自觉轻声喊道:“哥哥。”
对面的人忽然停顿了一下,下一刻,又继续掀开了洞口的藤蔓。岑可宣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是白莫寅。他的眉间带了些霜露,一身白衣已经打湿,沾染了许多尘埃,看到岑可宣,紧敛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可宣。”他稍稍伸出手,示意带她离开。他一向干净清雅,从未这般带着霜露出现在她的面前,岑可宣心里微微酸涩,想到方才下了那么大的雨,这人竟仍在山林中寻找她,心里被汹涌而来的感动和不明的憎恶拉扯着,不知如何应对这陌生又复杂的情绪,竟然瞬间生出一丝莫名的绝望。
为何要遇见他?让她这般左右不是,里外不能。
她的身子动也不动,只是一双眼睛盯着他,那双往日明亮的眸子里,此刻却蒙了一层霜,眼泪似断线珍珠一般,顺着眼眶滚滚下落。不断的落泪令她浑身禁不住抖,最后只是抱住自己颤栗的身子,一点点往后倾靠在墙角,却始终不愿主动握住他伸出的手。
如此明显的排斥令他原本柔和的眼神微微暗淡了一分,一个小姑娘这样瑟瑟抖地退至墙角,不愿意靠近他,似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小心翼翼筑起的一道层墙,不愿他越过,更不愿主动上前。
白莫寅那般聪明的人,瞬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和变故。
藤蔓缠绕,湿润寒冷,冰凉的月光似一层薄霜,透过缝隙洒在铺满杂草碎屑的地面,两人在山洞里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白莫寅略一迟疑,还是主动上前稍微倾身,小心翼翼揽过她的身子,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倾身时,带些湿润的青丝就那么垂落下来,划过她的面颊。岑可宣一下子被惊到,开始挣扎起来,嘴里低声道:“放开我。”一抬头望进那双漆黑的眼眸,全身的力气瞬间被卸掉。
她无力地流着泪,靠在了他的怀里。一时间,整个身子被他身上的寒凉沁透,打了个冷战,她这才意识到,浑身冷的人不止她一个。
分明不久前,他还骑马带着她去追回灵琅剑,与她谈笑,而这一刻,什么都变了。
白莫寅什么都没有问,又或许心知肚明,只带着她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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