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便瞧见几名衙门当差的走了进来,穿着衙役的服饰,腰间各自别着大刀。为他们带路的是一名布衣老者,身躯瘦削,脊背微躬,面上一股子风霜之色,看相貌应该是住在这附近的樵夫。今早,他同往常一样出门砍柴,途经这破庙时忽觉天气闷热,太阳刺目,便想着进来歇息一会儿,没想到一歇就发现庙中竟然死了人。
他这样的普通山民哪里见过这等事情,吓得屁滚尿流不说,还即刻便去报了官府,引来了当差的衙役。这几名衙役查看了一下尸体,又四处探查了一遍,到底没有到佛像后面翻找,只是最后唤来仵作将尸体检查一番后,命人抬回了府衙,那樵夫也被带走,以作口供。如此折腾一番,最后只留了两人守在这案发现场,估计留待调查。
其时正午,两个衙役靠着破庙内的柱子昏昏欲睡,岑可宣两人趁此机会,轻点足尖飞身而出,如同轻燕,小武虽然武功不算高,但轻功尚且不错,于是那两名衙役只觉恍惚间眼前一闪,再睁开眼细看时,只有屋顶落下的尘埃,在投射进来的光束下跳动,如同浮光掠影。
来的时候迷惑不清,离去时,却心急如焚。“他不可能走远,我得想办法尽快找到他。”岑可宣边走边说:“你说,他可能会去什么地方?”脑子里搜索思寻,将可能的地方全部过了一遍,仍旧乱成一团,没有丝栈,废弃的寺庙,田间的农家,还是附近的小镇?每一个都有可能,但从何处开始为好?又如何才可避免不与他擦身而过?
“只有慢慢找了……”小武最后叹息着说道,这让岑可宣的眉头更加紧蹙了。
“时间并不多——”
“所以得想办法弄两匹马,脚程快些的话……”
“那你去牵两匹啊。”岑可宣对上他诧异的目光后,有些不大自在地道:“上次……你不是就弄了两匹马吗?谁没有个急事,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说到这里,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自己也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暖日当头,林中夜间大片大片的雾气早已经散去,树叶间金光闪烁,却如同一片绿色的浓雾,缠绵成片,远远一辆马车似是破开这绿雾而来,来得诡异静谧,且不同寻常。这是一条径直的小路,幽僻,荒凉,两面山林,道路狭窄,出现一匹马车着实稀罕,两人的目光瞬间被这马车攫取,那马车也恰恰在他们前方戛然而止。
赶车的人单腿搁在马车上,另一只腿垂下来,一副自在闲适的模样,停下时抬起头看过来,下巴微抬,目光带笑,赫然是今日才照过面的范玉卿。他朝着他们清朗一笑,道:“要去哪里,我送你们。”
“范少侠真是难得的好人。”小武笑嘻嘻说道,整个人眉飞色舞的,竟然迈腿就打算上前了。
岑可宣觉得不妥,伸手拉他,却只拉到一小片衣角,那家伙像个泥鳅似的,一下子就窜到了马车边。她犹豫了一下,仍旧站在原地问道:“你不是应该在张家吗?”她从一大早就想问了,只是碍于林雨霏在场,两人间又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生怕把气氛弄得更糟糕,才未问出口。
即便今早的那副场景,也不可能再糟糕到哪里去了。
范玉卿一行人分明是说要找张家人,谁知时而去林家祠堂夺宝剑,时而又莫名其妙出现在客栈,现在更好,直接要为她岑可宣当马夫了。这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她不能不为此感到奇怪。
范玉卿倒不掩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十分随意地说道:“我如今在找人,也没有什么线索,你们去哪里,我随你们一路,兴许能找着。”
这便是要大海捞针了!岑可宣不解地望着他,对方微微一笑,也不过多解释。
“你管人家的呢?”小武这家伙方才在庙里还面色凝重,一本正经,此刻不知中了什么邪,狗腿地上前道了谢,一下子就钻进马车里去了,那身子既轻巧又敏捷,比猴子都窜得快,更是完全不跟岑可宣商量商量。小武的自作主张气得岑可宣胃里直泛酸,她盯着他那扭动的屁股和脊背,若不是转瞬被车帘挡住,就差给他烧出火来了。
“岑姑娘不相信我?”范玉卿见她半天不动,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犹豫。
“不是!”她连忙摇摇头,“你误会了,我只是……”她犹豫着,暗暗说道:只是有些疑惑罢了。他要找的人是谁,岑可宣没问,却大概能猜出与张家脱不了干系。眼下他们正好缺少马匹,既然小武上了车,她也不好一再推辞,于是道了句“多谢。”便不再踌躇,谁知过去后刚一掀开帘子,却瞧见里面还坐了个人,正弯着一双清亮的眼眸笑盈盈盯着她。
“林雨霏?”岑可宣霎时僵住。
小武早已经率先入内安然坐于一边,像个大爷似的喊了一声“可把我累死了”,接着往那里一摊,就闭上眼睛不管不顾了。难得林雨霏这大小姐不嫌弃他,只是朝岑可宣招招手:“叫我雨霏就好了,快些上来吧。”旋即挪了挪自己的身子,让出了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入内。
岑可宣半只脚还在下边,另外半只脚却已经踩在了马车上,此刻僵硬着身子,无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范玉卿。
嘴角微扬,眼中带笑,看不懂其中的情绪。
又是一个心思难测的人!她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扶住车门,上去了。小武一个人瘫软着身子占了一边,眼睛已经完全闭上,一呼一吸间,胸口微微起伏,竟好似已经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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